瀟湘天雨閣中,夜宴宴依舊持續,而上千名修道者的心思早已完全不在食物,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場下的鬥法之中,或者說集中在永安王府那名年輕書生的身上。
薄遷王之子趙孿坐在座位上,看著場下那名書生,心中不知為何產生了一絲熟悉的感覺,隻不過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幾年前的那個紈絝子弟了,自從兵丸差點被永安王長子打碎後,自己父親前前後後不知花了多大的才讓他重新開始修行代價,趙孿就算再不懂事,也該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涼之已經勝了兩場,以劍修身份贏了劍宗天驕吳由,以武夫身份勝了蠻荒天才雀九靈,在眾多門派弟子震撼莫名的時候,他們那些師門長輩早已暗中派人開始探查,去查年輕書生的底細,究竟何門何派才能培養出如此天縱之才!說什麼師傅是散修?騙鬼呢!一人身兼三修的天才不是沒有,但每一樣都如此精通之人實屬鳳毛麟角,這要還是散修教教導出來的,那他們這些所謂名門大派的“師傅”,不如夜裡出門找塊豆腐撞死!
“涼之小友,你既已勝了兩場,按照規則,本場你便可以自主選擇鬥法之人了,不知場下這些年輕俊傑,可有你想挑戰之人?”主持鬥法的洪公公語氣不緊不慢,悠悠然問道,隻不過此時表麵上的態度,則要比最初時親近幾分。
涼之心裡一樂,自己這位坐在一邊的師兄,與朝廷商量鬥法規則的時候,真是做的滴水不漏,連勝兩場可以自主選擇對手,看似是對所有參賽者的一種福利,實則就是為了涼之今夜最大的目的,大開方便之門。
涼之的目光幾乎瞬間便鎖定了位列第四層、靠西邊的一座宗門宴席之處。
眾人趕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副與整個宗門夜宴格格不入的畫麵。
坐在那方宗門坐席處,最惹人注目的。一個老頭兒。
一個像乞丐一般的老頭。
老頭兒身材乾瘦,皮膚黝黑,蓬頭垢麵,花白的頭發淩亂不堪,穿著一身灰黑色、布滿油漬與補丁的破舊道袍,腳上踩著一雙幾乎看不出形狀的草鞋,活脫脫一副街邊乞丐形象!
老頭兒好像完全忽視了周圍其他人的存在,自夜宴開始就開始一個人門頭大吃大喝。眾人看向他的時候,老頭兒正一邊大口大口的吃著一條考的金黃的靈禽大腿肉,一邊滋溜滋溜喝著仙家佳釀,好不痛快!
在一眾仙氣縹緲的仙家大能麵前,老頭兒就好似一塊糊在碧玉上的爛泥。
一名從小在自家宗們嬌生慣養、不諳世事的少女修士,看著渾身臟兮兮的老頭兒,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眉頭。
下一刻,在她心湖之上,驟然香氣了坐在她身邊,從小對她最為寵愛的師尊極為暴怒的聲音——
“蠢貨——!今晚夜宴結束以後,這兩日你不準再給老娘出門!老老實實在仙府裡抄寫二百遍祖經!”那相貌大約三十餘歲,一身宮裝婦人打扮的師尊,以前所未有的暴怒語氣、夾雜著幾分驚恐與不安,將話語重重的轟擊在少女心頭,炸得她心湖之上瞬間猶如暴風彙聚、波濤洶湧,神魂都顫了三分。
“師尊...”少女回過神,神情十分委屈。
“你若不老老實實抄那祖經,以後就彆喊我師尊了,你可知道你方才皺眉的那老者是誰?蠢丫頭!那是藥宗丹夫子!”師尊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少女呆了呆,貌美的小臉一瞬間發白,她就算再無知,再天真,也不可能不知道藥宗與丹夫子的盛名與分量!
在修行者的世界裡,如果說磐邰宗開創了煉家修士成聖之路,那麼藥宗就是天下煉家宗門中,當之無愧的丹道魁首,集天下丹道之大乘!
藥宗,創立於距今大約三千年前,地處當時楚王朝境內亓霞山中,也就是當今山海聖朝荊州地界。藥宗最初名為“藥師門”,不過是一個門人過百的小門小派,萬萬當不起一個“宗”字頭稱呼。藥師門創派老祖本名李春生,道號“幽環道人”,之前本是在那楚王朝境內擁有赫赫威名的鼎宗“千霖宗”中,擔任丹師堂副堂主一職。李春生年幼時,家鄉便在這亓霞山界內,因緣巧合之下,拜入千霖宗成為弟子。那時煉家一脈還未大成,被各大宗門視為輔助修行的小道,李春生受限於自身資質,無法成為宗門之中戰力卓越的弟子,隻得退而求其次,成為一名丹師,為宗門煉製靈丹醫石等物,這一煉便是將近六十載春秋,自身修為也不過堪堪跨過天塹,入得煉家“海門境”,也就是當今第十卷彼岸境,而後受年齡與資質影響,再也無法取得寸進。
時年楚王朝在中原各大王朝之中排名上遊,國力強盛,且楚人好武,山上修士與王朝之間聯係及其緊密,所以數百年間,楚國國君不斷向周邊王朝發動戰爭。李春生的家鄉亓霞山距離楚國西南邊界不遠,時常受戰火影響,軍士百姓受傷病所困,無法得到有效的醫治。李春生達到十卷後,自覺修為無法精進,陽壽無多,不願餘下時光碌碌無為,於是辭去宗門職務,以數十年功業向宗門換得些許資源,回到家鄉亓霞山,創立了藥師門,挑選山下稍有資質的年輕人,傳行醫煉丹之道,誓在拯救家鄉百姓。
數百年時光悄然飛逝,幽環道人李春生早已仙逝,藥師門也悄然發展成了一座擁有上千門人的中型宗門,且宗門於山上山下乃至楚王朝朝廷中都頗有口碑,受人尊重。若如此按部就班的發展,如今的藥師門定然會成為稱霸一州的大宗門,但距離高高在上“鼎宗”,依就會有巨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