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水給你泡泡腳。”不待沐予尋說話,吳憂自個去洗手間打水。
“我自來就可以,搞的我是小孩子一樣。”看著端著水盆的吳憂,小聲嘟囔。
“話說回來,沐阿姨確實有把你托付給我的話,那我就是有權利這麼做。”
“不是責任,是權利嗎。”沐予尋內心自言自語,感動著。
吳憂說的是權利,表達的著愛與嗬護發自本心,也是捍衛自己對沐予尋照顧的責任不容許被奪走。
“腳有些冰涼,以後常泡一泡,舒筋活血。”吳憂將她的襪子脫下,慢慢的往腳上撩熱水。
泡完腳我沐予尋縮在床上,“陪我聊會好嗎?”
“嗯,我先把水倒了。”
二人坐在床上,相互依靠著。
“被我弄傷的地方還疼嗎?我想聽實話。”
“那天看著你,我的心很痛,不管你多用力的咬,多狠的去撓,說實話,我都不覺得那是疼,你越咬,越撓,我心裡的疼越輕一分,真的。”
“我真的不想看見你崩潰的樣子,那滋味很難受。”吳憂握著她的手,感受她的體溫,心裡才踏實下來。
“吳憂,你知道的,我是我媽撿來的,沒有生日。但是每年的四月一日,我媽媽都給我煮一份雞蛋麵,這天不管什麼事情,我媽媽都不會上班去。我也就知道我是這一日被撿的。有些諷刺,愚人節那天彆人開著各種玩笑,這一天對我卻是最真實的一天。”
“直到你十歲生日那天,我才第一次真正的見識什麼是生日蛋糕,本來那天我答應我媽媽,送完你鉛筆後,我就回家,但我沒抵住蛋糕的誘惑,想知道蛋糕是什麼做的,是不是比糖包還好吃,想嘗一嘗那白色的奶油,想看一看那粉色的花是不是真的,所以我才沒聽媽媽的話。”
“我知道謝阿姨會不高興,會生氣,可我還是自私的留下來了,看著豐盛的晚餐,我想嘗一嘗八條腿的螃蟹,想吃油膩膩的肉,想吃軟滑滑的蛋糕。我從小都努力不惹人討厭,結果他們還是討厭我,我在如何的笑,他們都不喜歡我,隻有你不嫌棄我。”
吳憂靜靜地聽著,沐予尋閉著眼睛怕自己的眼淚流出。
“我就一次,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主動去做了惹你媽媽生氣的事情,我不敢夾菜,不敢去看蛋糕,我想哭,可我不敢,我怕我哭了,你會難受,我努力的吃著米飯,就想快點回家。我很後悔,我知道我走了以後,你會生你媽媽的氣,我就不該進去的。”
“我媽媽猜出來我受委屈了,也問我了,我編了謊話,但我說奶油硬硬的甜甜的。第二天我媽帶著我去買蛋糕,聽到需要花五十元,我哭鬨著回家。現在想來,我不該哭鬨,那是我唯一的機會,和我媽吃蛋糕。”
“你恨我媽嗎?”
“恨過,我不恨她討厭我,我不怨她推到我,我也不怪她不讓我嘗一嘗那些吃的,本來周圍那些人都如此待我,我沒覺得有什麼。?他們叫我撿破爛的,稱呼我野丫頭,我都能接受,但是阿姨是第一個說我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野丫頭。我有媽媽,可我不敢爭辯。”
“彆人怎麼對我,我都不在乎,我有媽媽,我有家,我姓沐,我媽媽也姓沐,我不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野孩子,你懂嗎?”
沐予尋扯著吳憂的毛衣,有點失去理智,“我現在真的是沒娘親的野孩子了。”
吳憂抱著她,在她流淚的眼睛上輕輕的親了一下,“瞎說,沐阿姨是你媽媽,永遠都是。而且你還有我,我不僅要監督你,還要管你,照顧你,愛護你,怎麼能說自己是野孩子。”
謝蘭一隻手托著撐有麵條的碗,一隻手捂著嘴,蹲在門口,全聽見了。而吳亞軍站在她旁邊,也全聽見了。
倆人做了這輩子最無法挽回的事情。當事人沐予尋早已不放在心上,原諒他們的冷漠,原諒他們的碎語,原諒他們的無情。而吳憂沒有原諒,現在連他們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謝蘭無法原諒自己,想起自己僅僅伸手拍一拍,撫一撫眼前的女孩,已經讓她瑟瑟發抖,顫顫巍巍。一個人內心恐懼到何種地步,才會如此表現。
而那一日,親手將未吃完的變質的飯菜倒掉,將一半蛋糕扔進垃圾桶,想起一個小女孩舔著嘴唇看著自己將半個已經發酸的蛋糕扔進垃圾桶,而自己露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