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空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邀我登雲台,高揖衛叔卿。恍恍與之去,駕鴻淩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塗野草,財狼儘冠纓。
——李白
賀蘭山脈,東起燕雲王朝,綿延不絕不知何處。常年濃霧環繞,有言曾山中采藥現仙人,作揖抬頭不見。依山建城十二許,皆是依附於燕雲王朝。
今日的鳳棲城格外熱鬨,街上張燈結彩,家家戶戶貼窗紙。
“小二,今日是什麼大喜事?也沒到過年的時分啊。”酒館有好事者問道。
小二三步並做二給客官添上酒水:“您啊一看就是外地來的吧,今咱們鳳棲城可真是有大事。這中邊郡郡守帶著兒子來咱們鳳棲城提親來了。”
“這誰家女兒這麼大福氣,能被中邊郡郡守兒子看中了。”
“瞧您這話說的,要不是看在那是郡守兒子。我們鳳棲城可誰都不會答應了,那要娶的可是咱鳳棲城城主李月逢膝下獨女,花陰宮大徒弟李遙香。整個燕雲王朝,哪一個王家貴族公子不是擠破了腦袋想要見一麵的人。排隊的人可都排到西邊去了。哼,娶了她可是攢了八輩子福氣了。”小二一臉自豪的說道。
在座一些不知名氣的客官皆是倒吸一口氣,這郡守兒子可是大福氣啊。
日央時分,有鐵騎一百許,皆是黃金皮,自西城門而入。為首一人好不俊俏,手中一把清風琉璃扇,就連那馬兒都威風十足,沿路開道官兵分列兩旁,城內圍觀者不計其數。這一路人馬徑直朝著城主府而去。
早已得到消息的城主府,大門敞開,管家領著仆役丫鬟早在一旁拘謹等候。一刻之後,伴隨著清脆馬蹄聲,一聲管家的吆喝也喊開:貴客至。
府內隨即走出一群人,居中者眉眼上挑,臉骨如刀削,不言而肅。正是鳳棲城城主李月逢。
那騎駿馬男兒連忙下馬小跑,作揖叩拜:“小侄馮殊拜見李叔叔。”
“好侄兒快快請起,這一路奔波辛苦了。不必如此大禮,為叔和你父親相識四十年,加上這一來就更加親上加親了。”李月逢說完扶起馮殊哈哈大笑起來。
馮殊跟著笑了笑,回頭使了一個眼色,那跟著來的下人,立馬領悟過來。隨行而來的聘禮如數抬了過來,黃金馬千金裘,珍珠名畫數不勝數。
“聽說這郡守大人和王朝內某位高官關係不淺,看來這是能落實了。”城主府外有人小聲說道。
“我可是有小道消息,之所以李城主想要把女兒嫁到這郡守府,為的就是日後能到王朝能有一席之地了。”
“瞧給你們閒的,鹹吃蘿卜淡操心。”
這郡守大人帶來的聘禮足足給抬了一時辰才給搬完,李月逢沒說進府,馮殊也不著急。這麼多人看著,自己臉上也見光。
府外好事者也不嫌累,這一來是看看這郡守大人兒子的闊氣,二來嘛當然是想看看這傳說中的燕雲王朝第一美人李遙香。這都等了這麼久了,這也不見這李小姐出門來迎接未來的夫婿。
“這李小姐是不是不在府內了,這都等了這麼久了也不見人。”
“就是就是,咱們這外人都看出來這李城主擺譜了,已經這麼久了,也得讓李小姐正式出來接客了吧。”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鬨。
“大爺您好,請問這裡可是鳳棲城城主李府?”人潮擁擠中有一人好不容易擠到了前排,拍了拍一位年上七十依舊好熱鬨的老頭。
大爺扭頭擦了擦眼看了一會兒,這人瞅著精神氣十足,眉清目秀,莫不是眼神不好使。大爺指了指前麵的門匾:“小夥子,這麼大一個李府二字。你還問我這糟老頭子,可笑呀。”
小夥嘿嘿笑了笑嘴上嘀咕道:“可算到地方了。”
“大家夥都圍在這乾嘛了?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有人到李府提親來了,全城人都跑來看熱鬨。你這不也是?”邊上一販夫還拎著瓜果,目不斜視。
“提親?誰來提親啊?不應該是我來提親嗎?怎麼成了彆人來提親了?”
小夥的一句話說完,邊上好幾個看熱鬨的就像看瘋子似得看著他,也不說話。
小夥子指了指自己:“你們都看我作甚?我褚夜郎臉上有黃金還是有美人?”
其中一人笑嗬嗬的說道:“人要臉樹要皮,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不要命的。就你?這窮酸樣子,追人家李大小姐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夠淹死你。”
褚夜郎也不生氣,笑眯眯的盯著這人:“你可彆狗眼看人低。”
“我還真就狗眼看人低了,你有本事你出去搶啊,你未婚妻都被人家搶上門了,你還在這裡和我打口水仗了。”
邊上一群人也當做看了一個小夥,紛紛勸住這小夥彆犯傻,人家也是心直口快,可彆放在心上。
李月逢站在府前,抬頭看了看天色,清了清嗓子:“今日我李府大喜事,有眾位父老鄉親的捧場是我李某的榮幸。我已在臨江閣吩咐了,今天李某請客,就當是回饋各位父老鄉親了。”
府前看熱鬨者一陣歡呼,各種祝福聲此起不絕。
“大家也就不要擁擠在李某府前了,免得熱多引起踩踏事件。今天是大喜事,可彆到時候李某要上門賠罪可就不好了。”李月逢笑嗬嗬的說完,作了一個請進的手勢,欲勢進府。
可就在這時候一聲“慢著”響了起來。
這一聲可謂炸雷,侵入人心。如果場中有高手,定可斷定此人的修行不淺。
人生嘈雜,要走的鄉親父老皆是回頭望。
“這不是剛才那小夥嗎?”
“這人是不要命了嗎?還真去了?”
“我看八成是瘋了。”
褚夜郎自人群中走出,步入府前正中,輕揮衣袖,作揖深拜:“天穹山褚夜郎拜見嶽父大人!”
如一聲驚雷,在空中慢慢炸開,一聲聲裂響。
天穹山褚夜郎拜見嶽父大人!
此時此刻,偌大的府前廣場靜若無聲,這一聲出來的太突然了。
褚夜郎清了清嗓子:“天穹山褚夜郎拜見嶽父大人!”
眾人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這人誰啊?”
“該不是瘋子吧?有強迫妄想症?”
“我看啊,肯定是李小姐的狂熱粉絲,這得知消息了,心裡承受不了。哎,可憐啊!”
府前李月逢和馮殊對視一眼:“殊兒,派人處理一下。”
馮殊應諾一聲,吩咐了一聲下人。
有兩三護衛朝著褚夜郎走了過來:“小子,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就到這地方來撒野了?”
“和你們無關!”
“嘿,我說你還真是有病!”這兩人作勢就想給褚夜郎摟著扔出去,結果攙扶住用力的一刻,卻像摟著了一塊大石頭,紋絲不動。
“李叔叔,西天天穹山,不語老和尚,您忘了嗎?”褚夜郎望著李月逢走去的背影厲聲說道。
李月逢聽到這句話的一刻,渾身仿佛哆嗦了一下,但是卻又沒有停下。
褚夜郎輕哼一聲,驟然驚起,身旁的兩個護衛可就遭殃了,兩人直接被甩飛出去。
褚夜郎作勢便要衝進府中,卻被更多的護衛圍了過來。
“小夥子,命重要啊,咱沒這福氣就彆強求啊。討個老婆好好過日子不好嗎?”方才七十歲的老大爺張著嘴巴露著一口黃牙,氣喘籲籲的勸道。
“謝啦大爺,那您可得看好了,做人呐,最重要的得言而無信了,是他們不實在先,老和尚說了,不聽話就得教訓。”褚夜郎說完,渾身散發出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息。
“不誠實的,老和尚可不太喜歡喲!”褚夜郎暗自嘀咕。
這一列護衛對付普通人可沒太大問題,可對付世間修行者,那就是螳臂擋車了。褚夜郎呼吸加快,身晃虛影,一個箭步便到達一人身側,一拳便將其猛擊在地。身旁的夥伴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又被褚夜郎肘擊暈倒在地。
這列護衛哪知此人如此難纏,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同伴,一時間竟然不敢向前。
就在褚夜郎想要步入府前門檻那一刻,明顯的感覺到一股劍意自後背而來。好快,輕晃虛步躲開,緊接著褚夜郎手中赫然多出來一把刀。
不同於往常名刀,毫無鋒芒,甚至有些許斑駁鏽跡。
偷襲出劍那人望著褚夜郎:“一個剛剛踏入明心境的人,就敢在這裡撒野?”
此人正是馮殊帶來的門客,今日大喜日子,卻被這小子打攪了。馮殊說了,要麼他死,要麼你死。所以劍客選擇的是對方死!所以一開始他就選擇了偷襲!
“小子我看你是來錯地方了,好不容易從三省踏入明心。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很是不容易了,到這裡來撒潑,後果你可知道?”
褚夜郎冷哼一聲:“你不是我的對手。”
但凡世間修行者,三省以納天地氣運。三省便可明心,心生天地,自成萬象。明三尺之意,便可通天地一念。繼而往上與神明同行,上天入地,禦劍而行,凝神千裡之外,不在五行之內。最終叩問天命者,更是大道,永生無極。那傳說中的九九歸一更是萬中無一。
而眼前的這小子僅僅隻是剛踏過三省境,自己可是明心巔峰期。胡說八道什麼,簡直是口出厥詞。持劍門客心想,使出了自己成名之招駕劍東來。
這招不難,卻也不簡單。集氣運於劍鋒,劍走偏激,於電光火石之間刺出。
“小子、受死!”
在場所有人隻見有一劍自天上來,普通人根本就睜不開眼睛,尚且有一些修行者在現場一聲驚呼:“架劍東來,東吳劍客梅宿清,想不到此人一直隱匿於郡守府,聽說此人的賞金可是高達足足一萬兩黃金。”
尚有看清路數者心歎這小子不走運,竟然遇到了梅宿清。可緊接著後麵的一幕令所有人咋舌。
褚夜郎盯著梅宿清不眨眼,在他的劍離自己隻有一寸左右。他輕輕笑了笑,於原地跳起,以一個外人看來詭異的姿勢,越過梅宿清的人身,右掌張開從後一手抓住了他的脖子怒吼一聲:“我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
所有人都傻眼了,梅宿清就這樣被這人單手於空中掄起,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甚至連一聲喘息都沒有,直接暈死了過去。
褚夜郎沒有繼續理會,而是看著府中進去的李月逢說道:“想不到堂堂鳳棲城李城主竟然如此厚臉皮。說不認賬就不認賬!”
城主府已經關上,也沒有人出來在理會褚夜郎。
“小夥子你這是運氣好,既然李城主沒有找你麻煩,你就趕快走吧,彆後麵有人出來找你麻煩。城主已經放過你了,人家那郡守兒子可不是吃軟飯的,今天是人多大喜事,不好找你。你呀趕緊走吧,人家定會秋後算賬的。”七十歲的老大爺分析起事情倒是頭頭是道。
褚夜郎連道幾聲謝謝,也沒有說什麼。離開城主府前,褚夜郎回頭望了一眼那李府門匾,輕聲道:老和尚啊老和尚,你呀還是有看走眼的時候。
府內李月逢和馮殊並肩而行:“這事侄兒彆放在心上,今天可是大喜事。香兒應該在趕回來的路上了。你暫且喝茶,我在派人去催促一番。”
“李叔叔,不著急不著急。”馮殊連連勸住。
李月逢嗬嗬一笑揮手讓下人準備,自己走進了一旁的書房,緊接著出來一位管家,在李月逢耳旁不知說著什麼。
李月逢聽完麵色冷凝,沉思一會輕聲吩咐了管家幾句。
入夜時分,李府後門,有一身影鑽出,佝僂著身子,朝著夜色中走去。
戌時時分,李府燈亮如白晝,其宴廳更是載歌載舞。皆是為了迎接這遠來的貴客,而特意安排。
而後門處,管家丁伯領著一人從夜色中回來。看神色那人一萬個不情願,像是彆人欠了不少錢似得。到達側房管家吩咐下人端茶上點心,便吩咐一聲讓等著便掩門而去。
此人正是褚夜郎,離開李府後他便找了一處旅館住下,不料李府的大管家丁伯找上門,說是李月逢邀請自己上門。思索再三,得去會會這奸詐的老狐狸,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褚夜郎打量著這僅為側室的房間,清香檀木,精雕窗花,漬漬稱奇,這李城主得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富的流油啊。
好一番苦等,哪裡有客至而主還沒到的說法。這期間褚夜郎紋絲不動的坐著,大管家丁伯也曾偷偷的來瞄了兩眼。褚夜郎皆是沒有道破。直到兩個時辰後,一位身披貂裘,圍著大紅袍子的婦人敲門出現在房間內。
看這穿金戴銀,頭頂一支寶石釵更是奢華至極,看這架勢在府內地位絕對不低。
褚夜郎起身依照規矩作揖:“見過夫人!”
婦人倒也不說話,左右走動打量著眼前這位年輕人,輕聲開口:“你來自天穹山?”
“正是!”褚夜郎不多話,抬頭和婦人直視。
“不語老和尚是你什麼人?”
褚夜郎轉念思索一番,輕聲回道:“亦師亦友。”
“你想娶我們香兒?”婦人走到一旁坐下。
“不是我想,是有婚書在身,老和尚說了,得負責,我是來履行承諾。”褚夜郎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好一個責任!”婦人的聲音加大了些許。
“那我告訴你,我們李家不需要這樣的責任,也不需要你來履行承諾!”此時的婦人已經有幾分怒色。
褚夜郎麵帶微笑:“想必您就是李夫人吧?婚書上可沒有寫您李夫人的名字。再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說不承諾就不承諾了?難不成您要忤逆祖宗?”
字字加重語氣,字字珠心。
“你、、、”李夫人氣的拿起茶杯就想砸下來,好在被一邊的丁伯搶住了。
“不管是您還是李城主來,我褚夜郎給出的話都是一樣的。這婚約不是我立下的,可是祖宗立下的。老和尚說了,全憑我做主。本來我想著今天過來就算了,現在不好意思,我褚夜郎賴著了,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褚夜郎指著李夫人的鼻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