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嘉陽的客車邊,賣票員一腳踩在地上,一腳踩在客車台階上,一邊檢票,一邊連聲喊著:“趕緊趕緊地!馬上發車了啊!嘉陽嘉陽啊,要發車了!”
齊保平爬上客車車頂,在司機的幫助下,將裝自行車的紙箱放到車頂貨架上綁好,又小心爬下,腳一落地,就聽有人驚喜地喊:“齊保平!”
沈夢昔也循聲看去,是那個在家門口看過的女孩,她臉上通紅,顯然在懊惱剛才毫無矜持的大喊大叫。
“鄒豔梅,你也坐車啊!”齊保平也挺驚喜,但更多的是不自然,他心虛地看了一眼沈夢昔,“我帶我妹妹和侄子去哈市了。剛回來。”
“你去哈市了?真羨慕你!我來我姥家住了幾天。”
“哦。”
“高考分出來了!你還不知道吧?”
齊保平搖搖頭,“我考得不好,都沒敢問。”
“你考了422分,還挺好的,咱們這屆,過四百分的都不多呢。”
“嗬嗬。”齊保平臉色並不好看,這個分數,充其量夠個中專。他還是勉強打起精神說:“還是你幸福,直接保送,都不用高考。”
鄒豔梅笑得無奈,“師範學院罷了,我並不想當老師。”
“那也比我們好,可以出去上學,見見外麵的世界。”去了一次哈市,齊保平的心態有了很大變化,他見識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認識到了自己的無知,和家鄉的落後。
“上車吧!三哥!”沈夢昔上車找到座位,一看倆人還在車下說話,座位已經差不多坐滿,賣票員喊著“要發車了”,已經看了他們好幾眼。
齊保平這才醒悟這裡不是聊天的地方,趕緊讓鄒豔梅先上車,有些不好意思地衝賣票員一笑。賣票員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瘦瘦的,燙著一頭羊毛卷,笑著打趣他,“小夥子,我認識你,老齊家的麼!趕明兒看著你媽,我就告訴她!”
齊保平臉色通紅,上了客車,立刻坐到沈夢昔身邊,一言不發了。
客車開動,出了湯縣,路就越發顛簸。
“什麼時候,這路能修得好一點兒啊!”身後有人抱怨說。
“嗬嗬,猴年馬月吧。”
“要是能把鐵路修到咱嘉陽就更好了!”
“你想得美!”
沈夢昔顛得屁股發麻,抱著大包,靠在齊保平的胳膊上,昏昏欲睡。齊保平卻瞪著眼睛,看著窗外,陷入沉思。
客車一路走走停停,上車下車,到了嘉陽客運站,已經是下午兩點,沈夢昔一下車,就看到了齊保安。
他和韓東推著一輛平板車,在一棵樹下站著,嘴裡叼著香煙,抖著腿,一付小流氓的架勢。
原來,齊保平在湯縣就往郵電局打了電話,讓家人來接站。齊保健要上班,接站任務就落到了齊保安身上。
齊保安嫌棄推著平板車上街太丟臉,就拉上了難兄難弟韓東,帶著他一塊丟臉。
鄒豔梅行李不多,沒人來接,但她不好意思與他們同行,打了個招呼就先走了。
“那女的誰啊?”齊保安語氣不善地問,聲音不小,沈夢昔相信鄒豔梅一定聽到了。
“我同學!你管那麼多乾嘛,快推車吧!”
行李都放到平板車上,還有很大空餘,齊保安將沈夢昔拎到車上,“老實坐著!”又對齊衛青說:“你推!”
齊衛青說:“你來接站,憑啥我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