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保安竟一時想不起自己的本錢是多少了。
好像,——他根本就沒有本錢!
記得,當初是妹妹用熊皮跟家裡賴了兩千五百塊錢,加上她的壓歲錢湊了三千塊,敬瑜哥帶著二哥去廣州進貨,然後他幫著妹妹賣掛曆對聯、賣粘貼,分到了幾千塊錢,然後,他和二哥就以幾千塊錢入夥,分彆占了三成和兩成分紅。
算來也不過兩年多的時間,他從一個津貼六元的轉業兵,做夢一樣變成了千萬富翁。他這幾個月,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錢,都是如何再賺更多的錢,根本沒有時間想其他事情,他幾乎以為賺錢就是信手拈來那麼簡單,也幾乎以為自己生來就是千萬富翁了。
什麼時候起,他對錢的概念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他還記得當初聽說父親為縣裡爭取兩百萬專項資金修路時的驚歎,如今他卻對八十萬嗤之以鼻了。
齊保安忽然覺得似乎有個套子,猛地從自己的頭上摘去,眼前也移走了一塊遮眼的屏障,忽然亮堂起來。
認清自我的齊保安,清明了許多。
“走吧,跟我回家,咱媽老是問你,我是再也編不出瞎話了。我手裡有錢,你還可以東山再起。”沈夢昔拍著他的肩膀說。
聽了前半句,齊保安還有些意動,到了後半句,一聽還要用妹妹的錢,齊保安頓時又躊躇起來。
沈夢昔洞悉了他的情緒。
齊保安可以接受表哥的幫助,但卻不情願用妹妹的錢,接受比自己弱勢的人的幫助,是另外一種苦難吧。
有的人,習慣了凡事等人幫助,理所當然;
還有人,情願多吃苦,也要自己挺直腰杆。
甚至,有的人,會憎恨那些見過他最低微最狼狽時刻的人,即便是恩人。
“你想擺脫我,恨不得每一分錢都跟我沒關係是不是?”沈夢昔收回手,笑說:“齊保安,你已經擺脫不了了,注定一輩子都要受我的能力和智商碾壓!投降吧!”
齊保安憤怒地瞪她。
“瞪什麼瞪?眼睛也沒我的大!”
齊保安垂頭喪氣。
“你沒想過嗎,表哥能帶著你買認購證,那是在還我搭救航航的人情,你分了我一半,他就又帶你選了股票,再以後,是賠是賺,就是咱們自己的事情了。”
齊保安驚訝地抬頭。
“不然呢,他差你那十幾萬嗎?換句話說,他這次終於還清人情了。”
——以後就不好再求人了。
這些事情,齊保安從來沒有認真分析過,他隻認為表哥幫表弟,應該應分。卻忘記想一想,何敬瑜的表兄弟有七八個,為何單單幫他一人呢。
上個月,表哥臨走勸他清倉,他沒聽。
表哥又叫他回哈市,他也沒聽。
再後來,表哥就沒再打過他的電話。
他捶了一下腦袋,恨自己做事不過腦子,他沮喪地抬頭看妹妹:當她的哥哥太難了!
忽然,放在床頭櫃裡的大哥大響了,齊保安手忙腳亂地翻出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