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霽雲對沈夢昔深信不疑,她知道夫君醫術高超,想來師父師母定然更強,她依著沈夢昔的吩咐找了間寬敞明亮的房間備用,又準備了大桌案等物事,隻盼著夫君早日康複,正常行動。
陸乘風卻有些心裡沒底,他的印象中,師母根本不會醫術,就算他離開桃花島時師母就開始學醫,也不過才一年。
但他不敢拒絕,暗暗忖度著,或許是師父在試探他的忠心,或許到了最後關頭,師父就會突然從天而降,親自為他治傷呢。
等到手術那天,他已經說服了自己,即便是師父不來,即便是師母將他雙腿徹底醫廢了,他也不能有絲毫怨言。
沈夢昔自然不知他複雜的心裡建設,自顧自準備著手術器材。
最大的難點是沒有助手,她要做好萬全準備。
手術室外,嚴禁閒人靠近,就連許霽雲也不被允許進入手術室,本來很積極的她,臨到最後時刻,忽然緊張起來,眼睛濕漉漉的,看著陸乘風,仿佛生離死彆一般。
“行了行了,不許哭,否則生的孩子性格不好!”沈夢昔催著陸乘風趕緊進手術室。
一句話讓許霽雲立刻控製了情緒,看看沈夢昔,又看看陸乘風。
陸乘風對她笑著點頭,“阿雲,我無事,你先回去等著!”
許霽雲輕輕點頭,嫋娜地轉過月洞門,又回頭看了一眼。
陸乘風四下看了看,毫無動靜,師母的表情也無異樣。他內心有些失望,示意小廝春山將他推進手術室。
——沈夢昔還是留了一個陸乘風最信任的小廝春山,讓他站在屋角待命。
陸乘風躺到充作手術台的被墊高的桌案上,還是忍不住朝著門口看了兩眼。他有些緊張,這間屋子有一股子怪怪的氣味,師母說是消毒的原因,又看看屋角肅立的一身綠衣服的小廝,不知何時,他臉上戴了一個綠色的口罩,身上也是一身綠衣,包得嚴嚴實實。
他並不知道師母要如何給他“手術”,隻是看著桌案邊的小幾上,一個銀盤裡,一堆銀光閃閃奇奇怪怪的器具,有些忐忑。
躺在鋪了綠布的案上,他看著天花板,有種任人宰割的感覺,他側頭看看同樣包得嚴嚴實實的師母,心中歎息:罷了,縱使今日師母將他活剮了,也認了,就算給師父儘孝罷了。
“開始麻醉。”他聽到師母說。然後腿上一疼,似是被針紮了一下,他抖了一下,忍住了沒動。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師母在他腿上按了一下。
“有感覺嗎?疼嗎?”
“麻,沒有知覺了。”
沈夢昔點點頭,“閉上眼睛,不要睡覺,更不要動。”
“是。”
沈夢昔在他身上蓋了一塊綠色巾布,陸乘風頓時覺得沒那麼尷尬了,因為他之前被侍女給全身“消毒”,換了衣服,大腿以下都是裸露的,雖然穿著褲子,但還是十分窘迫。
他聽到金屬相撞的聲音,隻覺腿上一涼,又聽到春山倒抽涼氣的聲音。
沈夢昔全神貫注地做著手術,昨天她在豬腿上做了幾次實驗,又在豬皮上練習縫針,找回了感覺,現在心情平靜,呼吸平穩。
她找到了斷開並回縮的筋脈,輕輕與肌肉剝離,又用鉗子夾住。
再找另一頭時,就聽遠處有喧嘩打鬥聲傳來,小廝撲到窗邊,想要開窗查看。
“彆動!不能開窗!”沈夢昔沉聲喝止。
小廝焦急的原地轉了兩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