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也被請到花廳,他皺眉無語地看著湧過來的一波波馮家人,聚到妻子周圍又哭又笑,扭頭看看身後的徒弟熱淚盈眶的樣子,心想,這師父轉眼就變成姑父了?
杜蘅母親馮玉珠,是馮默風祖父最小的堂妹,兩家素來相處融洽,尤其是李氏,雖是小了一輩,但年齡比馮玉珠還大幾歲,她們相處極佳。
“自你母親跟隨你父親去了臨安,我就再沒見過她,起初我們還一直通信,她隻說臨安如何的繁華,你父親對她如何的好,沒想到兩年後,竟得了你母親去世的噩耗!沒幾年你外祖也去世了。”李氏抹著眼淚,幾乎說不下去。
“你快擦了眼淚吧,沒的惹的表妹也跟著哭。”馮立善埋怨妻子道。
沈夢昔有些尷尬,她還真沒傷心。
“母親去世,我隻有一歲,腦中全無印象。”沈夢昔說。
李氏聽了又哭,抱著沈夢昔直呼“可憐的孩子啊!”
直到有丫鬟來報,說筵席準備停當,請他們即刻入席,李氏才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淚,轉身又抱住蓉兒不撒手,親了又親。
偌大的飯廳,擺了兩桌席麵,山珍海味,應有儘有。
輩分小的根本沒資格入席,馮默風的兩個嫂子站在馮老夫人和李氏身後服侍布菜,沈夢昔則被按著坐到馮老夫人身邊。
屏風那邊的席麵上,黃藥師被推上了主座,馮立善的二弟去了波斯經商,他和三弟坐在兩旁作陪,還有幾個出息些的晚輩在下首相陪,極為恭敬。
席間馮老夫人問起杜父的情況,沈夢昔簡單說了杜父續弦阮氏,又生了四個子女的情況。
馮家人沉默了,得知最大的弟弟與她相差不到兩歲後,馮老夫人更是憤怒地拍了飯桌。
李氏連忙安撫,“母親息怒,好在阿蘅如今過得順遂如意,有這樣好的夫婿,不比什麼都強麼。總歸是不和杜家來往了。”
馮老夫人看看沈夢昔,明智地沒問,她是如何認識黃藥師的,老太太並不認為阮氏會給繼女尋個好婆家,失母長女,在臨安城怎麼可能有好人家願意迎娶,再看他們倆年歲相差很大,就猜測外甥女是給人做了填房,唉,前頭也不知有幾個孩子,日子也不知道好不好過呢!
她心裡歎息,就拍了拍坐在她身邊的沈夢昔的手,“孩子,吃菜,吃菜!”
當馮家人得知沈夢昔要給馮默風治傷,都很吃驚,李氏問道:“還治?哦,阿蘅居然也通醫術?”
沈夢昔低頭笑著回答:“相公醫術精湛,我自是受了些熏陶。”
大家又轉而誇讚黃藥師。
黃藥師一句謙詞也無,捋了捋頜下胡須,坦然接受。
筵席結束,沈夢昔看得出黃藥師已十分的不耐,她也很無奈,本意是想在客棧治療一下,隨後就離開長安的,誰知她竟然成了主角,找到了娘家呢。
馮家給他們安排的住處,其實並不能稱之為院落,隻是一間較大的房間而已。這已是馮家能騰出的最舒適的房間了。
臥室裡有一張拔步床,雕工精美,富麗堂皇。
蓉兒很是喜歡。
父母都和她一起睡覺,讓她十分開心,在床上蹦蹦跳跳不肯睡覺,熄燈後躺下,一會兒朝著爹爹的方向,一會兒朝著娘親的方向,興奮得不知所以。
沈夢昔輕輕地拍著她,莫名有些心酸。
第二日沈夢昔給馮默風號脈,發現黃藥師已經為他續接了筋脈,皮膚上並無疤痕,隻不知是用的是什麼手法。
黃藥師臉色鐵青,他既想妻子給自己最中意的徒弟治好傷,又覺得有些沒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