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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洛陽城血雨腥風 元子攸終將計成(2 / 2)

正說時,隻見元天穆匆匆而至,元子攸見她他入內,背倚東牆向西正襟危坐,賜爾朱榮、元天穆在禦榻西北麵不遠處南向落座。

元徽見人已到齊,他悄悄將手心的汗在衣襟上擦拭乾淨,正步走出隊列,對元子攸行跪拜大禮,“臣祈願皇後母子平安,自願減奉三年開粥棚賑濟災民。”

這在爾朱榮等人看來正常的舉動,表忠心的話語,卻是他們的催命符。隻見元徽話音剛落,明光殿殿門瞬間被關,門後湧出數十刀斧手,光祿少卿魯安、典禦李侃晞等從東門殺入,奚毅領著數百勇士從大殿屏風後閃出,舉刀直劈而來,所有的刀劍全部指向爾朱榮,大梁上一張大網向著他撒來。爾朱榮大驚大呼不妙,他沒想到謠言成真,這個他自以為的傀儡皇帝元子攸竟然利用他的女兒誘捕他,他一個翻騰越出網外,來不及躲避的爾朱菩提和元天穆被網在內,麵露驚愕之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來不及嗬斥,便被刀斧手直接亂刀砍死。殿外聽到廝殺聲的司馬子如,嚇得渾身篩糠似的亂顫,順著牆根連滾帶爬地逃出宮外。

那爾朱榮看著自己長子慘死,怒火中燒,赤手空拳奪下一侍衛的刀劍,直刺元子攸,他怒道,“你個黃口小兒,真想殺了本王不成?”

奚毅擋到元子攸麵前,與爾朱榮近身搏鬥,一旁的刀斧手不懼生死將他團團圍住。

元子攸正色罵道,“你這亂臣賊子,朕想除之已久,今日不殺了你,何以告慰河陰之變數千亡靈,何以安這天下民心!”

“元子攸,若非本王,你這江山早不知姓了誰,本王看在娥兒的麵上讓你坐這個皇位,你果真以為是你堪配此位?你何德何能,文不及那死的元顥,武不及你大哥,德不配為君,行不配為子。如今你的妻子生死在側,為你分娩麟兒,你卻在這大殿弑殺她的兄弟,還想殺她的父親。本王如今就想問你一句,她若非我爾朱榮之女,你可有半分真心待她?”

爾朱榮說完見元子攸分心,想擒住他逃離皇宮,說時遲那時快,但見爾朱榮閃身躲過魯安的砍殺,身影一晃,搶到禦座旁。卻隻見元子攸從禦座之下拔出一柄長劍破空劃出一道刺目的寒光爾朱榮大意之下,被元子攸一刀刺中,他站立不穩“咚”的跪下,被緊逼而來的奚毅一躍而上,生生砍斷了舉劍的手臂,其他人一擁而上亂刀砍下。一個叱吒疆場的一代梟雄怒瞪圓目,口吐鮮血而亡,身子僵直卻不肯倒下,驚得膽小的元徽不住擦著冷汗,趔趄著退到元彧身後。

元子攸看著爾朱榮的屍體,卻沒有臆想之中的喜悅,他最後的話問住了元子攸。是的,這麼久他可曾半分對英娥,是否所有的真心都留在了瑤光寺,他為她悸動過,瘋狂過,可以整夜守候在外,後來一切都變了。河陰之屠,屠了他們的愛情,那鮮血淋漓蒙住了他的心,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撕開時還是猩紅的血,他的耳畔隻有親人的慘叫,眼裡隻看見他們的殘肢,那驚恐死不瞑目的雙眼,微微張開的嘴仿佛每夜都在嘶吼著,“殺了爾朱榮,殺了他,為我們報仇。”若是開始是滿滿的仇恨,讓他選委曲求全的親近,後來他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這個皇位?

他緩緩看向身後那張龍椅,有些悵然若失,他一步一步踱上台階,扶著龍椅上那吐珠的盤龍,緩緩坐下,看著殿下歡呼的群臣,他輕聲喚來張皓頌,低語,“幫朕去看看皇後,悄悄的,前殿之事瞞住了。”

張皓頌看見了元子攸眼中的柔情,他默默退出,來到嘉福殿外,悄悄從門口張望著殿內那倚在窗前怔怔看著天空的英娥。若是天命如此,除了嗟歎又能如何,他抹了把淚,沒驚動任何人地又悄悄退出回明光殿複命,因為此時他也怕見馥枝。

那漫長的永巷,厚重的青石,刀劈斧砍的痕跡被雨水衝刷後格外明顯,滲入石內暗褐色的是亡者的鮮血,低低訴說著這些年的山河破碎,人命沉浮如雨打浮萍,不堪一擊。張皓頌感覺到身後有人,他回身望去,一個人影迅速藏入牆後,雖一閃而過,那熟悉的身姿是馥枝無疑。他們默契地不讓彼此為難,隻是默默低頭流淚,在這個“皇天不純命,百姓之震愆”的世道下,不過是渺渺茫茫看不見未來,連手指責天的勇氣都沒有,除了頓足而泣又有何為?

公元530年農曆九月二十五日,元子攸升駕閶闔門下詔曰:蓋天道忌盈,人倫嫉惡,疏而不漏,刑法之下沒有遺漏。所以呂、霍之門,禍患災難隱伏;梁、董之家,過錯征兆在此。自孝昌末年,國運維艱,女主亂政,監國無主。爾朱榮身在晉陽,同憂王室,建起義旗,大會盟津,世人力推,共成鴻業。論其開始的打算,並非沒有勞苦功勳。但是有始無終,未能持之以恒善始善終,朝夕之間,豺虎之聲已露。河陰之戰,竟然親近儘戮。滿朝王公大臣,一朝命歸黃泉。宗族親戚,寸草不留,內外股肱,儘數不存。爾朱榮假弄無威,終危神器。當時國事倉猝,沒有來得及問他大罪。不久又因葛賊橫行,爾朱榮馬首南向,讓其舍過責成,平定醜虜。等到元顥問鼎京城,朕大駕北巡,又讓他勤王左右,展力所行。以此論其功績,也可補其過錯。爾朱榮位極人臣,封地橫跨齊魯,對他的這種禮遇,還有誰能超過呢?但他心如猛火,山之茂不足以供給其暴政;驕橫跋扈,江河無以充其溢。既然金革戰伐之事稍寧,地方漸安,爾朱榮不推天功,專為己力,予奪任情,獎罰肆意,無君犯上的形跡,與日俱增。爾朱榮所犯下的罪行,拔發數其罪,不足以儘數;斬竹書過,哪能窮儘。又自恃是朝廷宗貴,暗中謀求叛逆,藐視皇天,窺視皇位。乃有裂冠毀冕之心,將做拔本塞源之事。皇天既然厭惡動亂,民眾也同樣痛恨禍患,對與他同惡的臣子,望能密來檢舉。一定誅殺,罪不容赦。又元天穆本是皇室末屬,名聲威望素來微賤,遭逢魏廷際會,也頗參預義舉。而他不能竭其忠誠以奉事國家,又棄本逐末,背同附異,為爾朱榮出謀劃策,成其禍心。是可忍,孰不可忍!現已與爾朱榮一同伏誅,自遺罪惡於其親戚。元惡既除,人神慶泰,便可大赦天下。

同日,命武衛將軍奚毅、前燕州刺史崔淵率兵鎮守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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