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拔勝義正言辭回答,“諸位大人都是跟著王爺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多年的,我賀拔勝一個降將,實在不便置喙,唯王爺馬首是瞻便是。”
司馬子如見賀拔勝死不如圈套,訕訕笑道,“還是將軍說的好,不知賀拔嶽將軍何時也能喝將軍一樣,識時務,也投奔王爺。”
“現在王爺在議論帝位人選,司馬大人問舍弟似乎主次不分了,司馬大人此刻不該與王爺都俞籲咈麼?”
司馬子如一聽賀拔勝這話,滿意地笑道,“將軍果然通透,不怪乎各個都想奉將軍為座上賓。”他抬眼見高歡正在看自己,清清嗓子道,“王爺,太仆說的是我們所有人的心聲,若您登上皇位,我等必誓死擁立。隻是...”
高歡見司馬子如欲言又止,知他又在偷奸耍滑,怕說錯了忤逆了自己,於是順勢說道,“不行,這個皇位本王絕對不能坐,也不會坐,大家忘了我們起義的初衷麼?是為了鏟除奸佞,匡扶大魏,不是為了一己之私。”
司馬子如見高歡如此說,立馬接話道,“王爺英明,屬下也是這個意思,自古皇位尊無二上,論賢明章武王不及廣陵王,廣陵王卻又是契胡所立,都不適合繼天立極,所以王爺此時還是需要再挑選一位新君。”
高歡對另立新君的事情,本就犯難,立章武王元朗的時候就是把宗親族譜順了個遍,拐拐繞繞地才選了出來,現在又要找個新的人選,他真不知從哪找。他內心對皇位也是極度的渴望,可是審時度勢,他不能輕舉妄動,於他而言現在最需要的是名望,爾朱榮的失利就在於將野心公之於眾而失去了民心,除了誓死追隨的契胡人,鮮卑、漢族等無不深惡其毒。“司馬大人所言極是,可惜這年頭找個合適的皇子皇孫真比對戰百萬大軍還難,司馬大人,此事交給你來辦,大家都散了吧。婁昭,你留下。”
高歡遣散眾人後,見婁昭心虛,低著頭垂手而立,他嚴厲地問道,“魏蘭根去了趟宮裡,到底做了些什麼,如今你可要一五一十回答我,不許有半字欺瞞。”
婁昭一聽有些驚慌,支支吾吾半天,“沒,沒發生什麼啊,姐夫。”
“沒發生什麼?不管我派你去哪裡辦事,你何時空手而歸過,這趟讓你跟著魏蘭根進宮,是沒討到好處,才拱著他說廣陵王的不是吧。”高歡嚴詞厲色,對這個妻弟怒其不爭,卻又無可奈何,每每安排他出去,見他得些好處,也裝聾作啞,不點破。隻是這次事關立君,他竟然還為了蠅頭小利,忘了國之根本,心下有些生氣。
婁昭見瞞不過了,隻得承認,“姐夫讓我跟著魏大人進宮,我是想這元恭見了我們怎麼也要意思意思,誰知道忙活了半天,連半點碎銀都不見。這樣小氣的人,一點都不適合做皇帝。”
高歡怒道,“你見過哪位皇上賄賂大臣的,皇上給的那叫賞賜,你真是難成大器,你先下去吧。”婁昭縮著腦袋正要退出門外,又被高歡叫住,“還有司馬子如去找新皇的事,你不許插手,不能再誤在你手裡。”
婁昭不停點頭,“是,是,姐夫,您放心,我保證不插手。”
司馬子如回府後,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孝文帝最得民心,從他那支找準沒錯,兒子那支隻有第七子汝南王元悅還活著,但是已經被排除,嫡係孫子裡麵隻剩個平陽王元修,司馬子如一拍大腿,就他合適,稟報了高歡後就派斛斯椿尋找。
幾番波折後,斛斯椿終於在一個農家院內找到了隱姓埋名的元修,元修見了斛斯椿大驚失色,這麼多年的奔走逃亡,他早成了驚弓之鳥。他躲在門後,驚慌問道,“你來找我何事?”
斛斯椿跪稟道,“臣奉王爺之命,特來請平陽王回洛陽登基。”
元修心中一震,天上還有這樣掉餡餅的事情,他半信半疑,生怕一不留心中了圈套,“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認錯了,我就是一個農民,你看看我這家徒四壁的,哪個皇族如此落魄。”
“沒錯,您就是臣要找的皇上,趕緊收拾一下,臣護送您見了我們王爺就知道,給臣九個腦袋也不敢欺瞞皇上啊。”斛斯椿再請,元修還是閉門不出。斛斯椿無奈,隻得讓人去找了元修的一位好友王思政來勸。
元修聽完王思政的話後,終於信了,喜憂參半地問道,“你不會害我吧,這彆到最後空歡喜一場,我還丟了條性命。”
王思政搖搖頭,“這亂世動蕩,皆若飄萍,若何能保證你的安危,不過是聽天由命罷了,一切還在你,機會來了,要還是不要,自己想好。”
“要,為何不要,這是我大魏的江山,是我祖父創立的基業,如何能拱手送與那些旁支。”元修整頓衣冠,隨斛斯椿啟程。
公元532年農曆四月十八日,元朗便被逼無奈以“自以疏遠,未允四海之心,請遜大位”之由,在河陽禪位。二十五日,元修即位,並娶高歡長女高熙為後。次月,高歡進攻洛陽,元恭退位,被囚禁在崇訓佛寺,未幾被元修毒殺,諡號節閔帝。元恭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經打點好了魏蘭根,怎麼魏蘭根半句好話沒有,反而加速了自己的滅亡。機關算儘的程步雲也沒享受到偷運出宮的寶物,見元恭失勢,他想逃跑之時,被守城的將士以為是刺客亂箭射死。巍巍的太極殿,依舊是那樣的金碧輝煌,一年換三帝,宮中的舊妃們,按照慣例需要出家為尼,這裡麵也包括爾朱英娥和爾朱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