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心跳和精神穩定這仨裡麵隻可能同時存在倆，你們是一類遊走在反社會人格邊緣的物種。”商陸翻了翻白眼，“坦率地說，院花，你對拋棄全人類的心理門檻有多高？”
“我我我我我——”
商陸挑了挑眉。
“我很愛人類。”衛茅低下頭，“所所所……所以我是最弱的。”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決定拋棄這個世界了，會在巨械裡給我留個座麼？”
衛茅吃了一驚。
他不明白商陸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但後者直直地盯著自己，眼神卻在飄忽，不知道在看向什麼地方。
“今天下午我的車間裡又有人死了，被吸進了渦輪扇葉裡，連一具屍體都沒留下，一開始以為是事故，但是剛剛發現了他留在宿舍裡的遺書，是自殺的。”商陸把頭扭回去，“他在遺書裡說，自己痛恨這個世界，痛恨父母，痛恨151，痛恨所有人，痛恨一切，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降生到這個世界裡來，那小子來車間才三年，負責維護渦輪，就是這麼一天，他盯著渦輪飛速旋轉的葉片，盯著盯著心裡想如果一頭撲進去，那一切都結束了……於是就這麼撲了進去。”
衛茅點點頭。
“我們每個人離死亡隻有那麼一撲的距離。”商陸說，“生命有一種強大的慣性讓你生存下去，但死神總是在懸崖底下誘惑你來啊，來啊，死亡是最不必費力的事兒了，你隻要踏出一小步，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讓它幫你包辦了，幫你消除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焦慮、所有的煩惱，不必再麵對這個可怕的現實，它此後如何變化，再與你無關。”
“平平平平……”
“平安喜樂。”
“但……但你不能撲進去。”衛茅又用力抓緊了商陸的肩膀，目光落在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之間，“你撲進去，一切就完了。”
“為什麼？”
“因……因為你很像我媽媽。”
商陸心說這是什麼見鬼且扭曲的關係？
再抬頭遠遠地望一眼大廈玻璃幕牆上下沉的夕陽，重慶世貿大廈仿佛被什麼詭異的生物占據了軀殼，樓頂和窗口裡都擠出骨架和線纜——也罷，這就是個見鬼且扭曲的世界，或許隻有見鬼且扭曲的人才能在這裡生存。
“我得走了。”商陸拍拍屁股起身，將安全帽扣在頭上，“明早我還得出門去當討口子，繼續為了嘲風的建設事業竭儘全力，院花，你也甭來找我了，咱們都是大忙人，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老老實實地跟著1047訓練，我呢，也兢兢業業地搞定那個大玩具，行不？彆老來乾擾我，你一來，全車間的小姑娘都隻曉得看你了，這會引發安全事故的，如果你硬要認個人當媽的話，建議認1047。”
“我——”衛茅愕然。
“彆我我我了。”商陸扭頭豎起一根食指，“記住，彆來找我。”
“我——”
“再來找我我就自殺，讓你沒媽。”
商陸做了個切喉的姿勢，轉身沿著馬路走了，一路東張西望，他要蹭輛車回基地。
衛茅望著他的背影，心想唐迪說的沒錯，商陸真的討人厭，這人沒朋友實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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