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還隻是一兩個人小聲說話,天漸漸放亮後,醒來的人也多了。
何思為裹緊身上的大衣,慢慢睜開眼睛,天蒙蒙亮,能看到路兩邊的一人粗的白楊樹,透過白楊樹能看到成片的莊稼。
青黃相間,初秋的景色很美。
可惜啊,他們要去的地方很荒蕪,那是沒有被開發的地方。
聽著耳邊男知青們興奮的攀談聲,何思為想著待他們知道要被送到哪裡插隊後的神情,眼裡湧出笑意來。
這就是他們的知青歲月,艱苦,多年後回憶起來卻又讓人懷念一起奮鬥的日子。
天大亮後,車上的人都醒了,大家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他們要去的地方,特彆看著道路兩邊的莊稼時,心生向往。
上午九點多,卡車在路邊停下,農場營部的人喊大家下車方便。
“咱們要晚上才能到地方,大家也下車活動活動,男知青們去南邊方便,女知青去路北邊。”
路不平,大家身體被顛簸的快散架子了,能下車活動,都下去了。
何思為跟在眾人身後,她沒有讓人幫扶,還是自己騎著車鬥擋板跳下去的。
昨晚半夜又上來一個女知青,下車後結伴往馬路旁走,幾人才知道她名字。
胡秀霞,從首都來的,人長的白淨個子高挑,看著有一米七,性子冷冷的,彆人不找她說話,從不主動開口。
鞋上穿著一雙黑色皮鞋,在荒草地上走極不方便,何思為側頭,注意到她每走一步,眉頭都擰一下,心中有了猜測。
“思為,這邊。”滕鳳琴在下麵找好地方後,仍舊不忘記時時告訴眾人她與何思為是一起的。
“鳳琴姐,我在這邊就行,草叢太多我怕有蟲子。”何思為婉拒。
滕鳳琴神色僵了一下,“那我也不在這邊了。”
她幾個快步走出來。
出來方便活動十多分鐘,大家再次回到卡車上,這回營部的人給他們拿的是饅頭,應該是昨晚買的。
這個時候饅頭是細糧,平時是吃不到的。
所以饅頭縱然是涼的,大家吃的也很香。
“思為,你暖水瓶裡還有熱水吧,如果吃不下就衝點油茶麵吧。”
“大家都能吃,我怎麼就不能吃了,我又不是多精貴的人。”何思為又道,“這半壺熱水,留著大家分著喝吧。”
滕鳳琴笑笑,“你能吃下就行。”
之後,何思為把水分給大家分了,水剩下的不多,男知青們照顧女知青,喝自己帶的涼水,熱水讓她們女知青分了。
卡車上拉了三十個知青,有些擠,男知青又不想讓女知青們擠到,就多往一起擠,多是屈著腿而坐。
到了地方時,已經是半夜。
四下裡漆黑一片,也看不到什麼,眾人被帶進屋後,點了煤油燈,才看清是一間教室,隻有桌子和椅子。
“條件有限,男知青一間,女知青一間,大家先在教育裡休息一晚,明天給大家開個歡迎會,再到你們插隊的地方。”
農場營部的人交代一句,讓大家早點休息就走了。
男知青不在乎那些,大家一起動手,把書桌拚成一張大鋪,打開被褥睡在上麵。
女知青就五個人,看到滿是灰塵的教室,還有昏暗的煤油燈,一時有些不適應。
特彆是教室的玻璃沒有一塊是完整的,有的破了個洞,有的乾脆玻璃都沒了。
晚上之後,這裡起了風,風很大,順著教室的窗戶往裡湧。
“找東西擦一下灰,咱們先將就一晚,明天插隊到連隊就好了。”滕鳳琴站出來,主動指揮大家,“你們有誰帶抹布嗎?”
下鄉帶的多是生活用品和衣服,誰還講究的帶抹布。
呂曉燕覺得這樣做不妥,“這麼晚再找抹布擦灰,弄乾淨天怕是要亮了。”
何思為也不想為難自己,“大家把課桌拚成通鋪,被褥鋪上休息吧,被褥臟了,等到插隊的地方後,再拆下來洗吧。”
這個時候還想著講究,等分配到無人煙的地方,累的睡在泥上也不會覺得臟了。
胡秀霞不說話,直接行動。
王桂珍看了也上去幫忙。
而隔壁教室也傳出來桌子和凳子摩擦地麵的聲音,顯然也是和她們一樣的做法。
昏暗的煤油燈,掩飾了滕鳳琴黑下來的臉。
這樣操作很快大家就能躺下休息。
何思為打開行李,還是原來疊著的樣子鋪在身下,身上隻蓋了一路穿著的那件羊皮襖。
煤油燈吹滅後,教室裡徹底陷入黑暗。
黑暗裡,何思為感覺到有被子搭在她身上。
是從左側傳過來的。
而她的左側是胡秀霞。
何思為身子僵了一下,隨後嘴角在黑暗裡也勾出一抹笑。
這算是她在父親過世後,頭一次在陌生人身上感受到關心和溫暖。
從白天到現在,胡秀霞給人一直是拒人千裡之外的感覺,不好相處又高冷,五個女知青中,就是開朗熱絡的品曉燕都不和她接觸。
何思為做為一個活了兩世的人,卻覺得胡秀霞這是活的人間清醒。
回想白天方便時她的反應,次日早上起床時,何思為將自己那雙放在被褥裡攜帶的腳皮鞋塞到胡秀霞手裡,胡秀霞愣了一下,隨即推回去,何思為又塞回到她手裡,轉身去疊被子。
等大家都收拾好,何思為看到胡秀霞換上了腳皮鞋,她不動聲色移開目光。
前麵呂曉燕第一個出了教室,她的喊聲也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我地的個天啊,這是哪啊?”
她這一驚呼,將男知青們都驚到了,一個個從教室裡湧出來,有些還一臉的惺忪睡意,待看清眼前的處境時,也傻在了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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