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端起杯子喝了口酒,隻是冷笑,他乃是歸德將軍府中門客,歸德將軍的府邸距離林府不遠,那一夜還曾前去救人,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也不知陛下怎麼想的,就算看在他師父的麵上一定要封個大點的官,太子太保也行啊,太子太師……唉。”世家子直搖頭,一臉的悲歎可惜:“要我說,能擔得起太子太師這個稱號的,唯有範閒,想當初他在靖王世子府上所做絕句,無邊落木蕭蕭下,不儘長江滾滾來,每每憶起,總有一種波瀾壯闊之意充塞心頭,還有他寫的紅樓,簡直……叫人欲罷不能。”
兩人正說著,一位著粉色長裙,足蹬有荷花圖樣繡鞋的美人高舉書卷沿街奔跑,另有幾個年齡相仿的妙顏女子,兩手抓著裙擺在後麵奮步直追,鶯聲燕語,紅飛翠舞,招來無數驚豔的目光並路人讚歎。
“澹泊書局出新卷了,紅樓出新卷了,大家快去買吧,前兩百冊有範公子的親筆簽名哦,再晚要被搶光了。”
那姑娘也是好心,一邊揮舞著手裡的書卷,一邊招呼路上的行人,樓上的酒客快去澹泊書局買新出的紅樓。
一些知道紅樓為何物的人趕緊往澹泊書局的方向跑,就算沒看過此書的人也跟風而去,畢竟有範大才子的親筆簽名嘛,搶到手不看,還能加價賣給那些喜歡紅樓的人不是?
高升樓臨街對飲的二人裡,穿錦衣的世家子哪裡還有心情吐槽楚平生這個從文化荒漠來的野蠻人給範大才子提鞋都不配,把筷子一放說聲“董兄慢用,我得去澹泊書局買書了”,便以飛快的速度衝下樓梯,彙入街上的人流去福正街搶簽名書了。
馬車繼續叮當前行,紅色布簾後麵的車廂裡,一身紅衣的司理理看著前方因為沉溺聲色,打了一路嗬欠的太子太師,金紫光祿大夫,校檢禮部侍郎楚大人,真想過去狠狠地掐他幾下。
“外麵那些對話,你都聽到了?”
“關於葉流雲不如我的傳言是慶帝授意人做的,葉流雲也是的,京都城鬨出這麼大的新聞,他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是沉得住氣呢?還是壓根兒就沒把皇帝放在眼裡?葉重為什麼禁足小辣椒?還不是怕她惹出亂子,成為皇帝拿葉家開刀逼葉流雲現身的借口。嗬……”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往車廂壁一歪,帶著一抹謔笑去回周公了,困成這樣,也不知道是昨晚花船上的姑娘舞跳得好,琴彈得妙,還是簫吹得巧。
司理理愣住了,兩個人根本沒在一個頻道上,楚平生想的是葉流雲,而她……
“前麵就是皇宮,彆睡了。”
她氣得蹬了楚平生一腳。
“皇宮怎麼了?不讓老子睡覺,信不信我讓看門的小太監找副擔架把我抬進去。”
彆說,這事兒……以楚大人的性子,他真乾得出來。
“你……你……你怎麼能……”
司理理氣得橫在半空的一根蔥白玉指都在哆嗦。
“我什麼?我聽醉仙居的姑娘說……你也喜歡看大才子範閒寫的紅樓?澹泊書局就在對街,想買趕緊去,再晚一點就沒貨了。”
“我知道你跟範閒是死對頭,可你就不能學學他嗎?承認彆人比你有才華就那麼難嗎?”
她想說伱都是大宗師了,就不能表現得更穩重靠譜一點嗎,怎麼跟沒見過世麵的野蠻人一樣,天天勾欄聽曲,夜夜花船笙歌,真是太掉價了。
是的,跟皇後一樣,她知道楚平生的另一個身份——西胡大宗師白風。
那日李雲睿派晚秋過去禮賓院試探,給白猿湛盧劍的楚平生是她假扮的,
而今駕車前往皇宮是後宮的娘娘們要見一見這個林婉兒的婚約者,其實她很清楚,“見一見”是假,“勸一勸”是真,之前他睡了她,還迫不及待地讓所有人知道,這事兒也就算了,畢竟大宗師之徒,未來草原的霸主,先納個妾什麼的很正常,當年慶帝就是這麼乾的,可他最近越來越過分,頂著個太子太師的頭銜各種在風月場所鬼混,他可以不顧及自己的名聲,皇家不行。
“不能。”
楚平生白了她一眼:“我沒他那麼不要臉。”
“你說你沒他……那麼不要臉?”
司理理驚呆了,範閒當時為什麼逛醉仙居,據說是因為不知道林婉兒就是自己喜歡的雞腿姑娘,故意營造一個紈絝子弟的人設想讓皇帝改變心意,他呢?他能一樣麼?
若不是侯誌剛把旨意送到禮賓院,她去流晶河畔的花船挨個尋人,楚大人如今還高臥美人懷,提棒會周公呢。
到底誰不要臉?他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沒範閒那麼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