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理理就沒他那麼鎮定了,透過背麵的窗戶,呆呆地看著一個脖子圍著紅色披巾,額頭滿是刀疤,發型和發飾對比齊人,更像西北蠻人多一點的雙刀客,對上手持一把製式長劍的白猿,卻隻是稍處下風,未露敗像。
“你不認識他?”
楚平生注意到她的表情,笑著問道。
司理理搖了搖頭。
“狼桃。”
“狼桃?他就是狼桃?”
司理理曾聽海棠朵朵說起過,她還有個師兄叫狼桃,但是一直無緣得見,沒想到今日竟在這裡遇到。
“蘭陵王……沒事吧?”
“蘭陵王沒事,範閒問題不小。”
“他怎麼了?”
“他以為這次前往北齊,苦荷一定會出手試探我,那時五竹便有了幫手,二對一,我必然不敵。誰曾想苦荷中途攔截車隊,要殺肖恩,偏偏五竹認出了肖恩,知他曾與葉輕眉同行,範閒有話要套,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肖恩死掉,於是苦荷沒成五竹幫手,倆人先乾上了,枉我還精心準備了一句出場台詞。”
“台詞?”
“就他媽你叫苦荷啊?”
司理理哭笑不得:“你可真是……”
“三泡已過,也不算浪費了。”楚平生撥開窗簾,將盞中茶底潑到外麵的黃土裡,化作一團小泥窪。
“其實,比起蘭陵王和範閒,你更應該擔心那個人。”
司理理順著他的指向看去,就見身後被風拂動的門簾那邊,一個手握長劍的蒙麵人正朝他們所在的馬車走來。
白猿被狼桃纏住,如今蒙麵人殺氣騰騰走來。
司理理看向劍不拿,杖不取,還有心思衝洗茶盞的楚平生:“你還不出手嗎?”
“彆急,這才哪兒到哪兒。”
他正說著,就聽後方傳來一聲大喝,“保護大人”,四名隨團護衛快步奔到馬車旁邊,分左右站定,舉劍麵相來人。
司理理見狀鬆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個呼吸,讓不遠處裝載送給北齊的禮物的馬車下避難的兩名鴻臚寺官員幾乎魂飛魄散的一幕發生了,跳出來保護楚平生的四名護衛非常突然地調轉身形,四把長劍同時刺入馬車車廂。
……
在距離露營地數百米的密林中,一個大半張臉被兜帽遮蔽,隻露出頜下灰白胡須的男子正與五竹激鬥,寬大的鬥篷在不斷的位移與轉折間翻轉飛揚,腳下枯枝敗葉沙沙作響,四處橫飛。
五竹手中鐵釺迅如長蛇吐信,連續突刺。
他的速度極快,每一次攻擊,從動作到用力都不見贅餘,對身體機能的利用,效率高到讓人發指,然而每一次攻擊,眼看鐵釺就要命中目標,均會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阻擋,速度自然變慢,穿鬥篷的男子輕鬆閃避的同時,也會趁勢而進,倒攻五竹。
能與五竹打得難分難解,自非常人,正是楚平生嘴裡的北齊天一道大宗師苦荷,同時也是與白猿戰鬥的狼桃的師父。
哢嚓。
與前兩次揮掌進攻不同,這一次的反擊,苦荷雙臂一震,拳頭未及接觸樹乾,身邊一雙碗口粗細的樹木便被真氣折斷,轟然倒塌,繁茂的樹冠壓向身姿矯健,動作極靈敏的五竹。
這場戰鬥,他是越打越心驚,越大越疑惑,因為都沒見對手使用真氣,就依靠不成章法的招式,便跟他鬥了個半斤八兩。
情報不是說西胡大宗師白風掌出龍影,一掌將郡主府的大殿拍塌了嗎?怎麼……情況有點不對勁呢,剛才從露營地飛竄入林,不由分說挺釺便刺不說,這戰鬥風格也不像想象裡的那個人啊。
不是說白風喜歡穿白袍,須髯飄飄如同仙人嗎?
問題是,如果對手不是白風,那又是誰?
武功路數有點像神廟使者,還有……傳聞中葉輕眉的瞎子仆人?可他不是死了嗎?
苦荷沒見過五竹,不知道範閒身邊還有個大宗師級的護衛,他帶著徒弟來到兩國邊境攔截使團車隊,首要目標是乾掉囚車裡的肖恩。
雖說當初北上尋找神廟,他和肖恩也算是患難與共的交情,但是後來與葉輕眉分彆,她讓二人嚴守神廟的秘密,苦荷將之奉為神諭,發誓遵從,肖恩的表現就很耐人尋味了,就簡單地應了一聲。
後來陳萍萍將肖恩抓去慶國,一關就是二十年,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苦荷懷疑肖恩泄露了葉輕眉和神廟的秘密,所以不管是站在當年為葉輕眉守護秘密的立場,還是為了北齊政局平穩的立場,他都有殺肖恩的理由。
問題是楚平生也在車隊裡,楚平生在,白風就在,之前投擲巨石的操作,便是想看看白風對肖恩的態度,沒成想直接把人逼出跟他對打。
呼……
他一腳踏下,地麵的枯枝敗葉被氣勁卷起,仿若疊浪,湧向前方。
兩側有歪倒的樹冠阻攔,前方枯枝敗葉在氣勁挾裹下威力堪比暗器,五竹揮釺硬剛,苦荷自覺覓得機會,身子一擰,兩手張開,掌勢如疾風驟雨,自上而下拍向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