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鐘樓的廢墟裡,一口足有上千斤的大鐘被黃土與磚石掩埋,隻露出上麵的部分。
這一劍當然不是白出的,什麼意思?有點腦子的都懂。
上杉虎帶來的大鐘為殺苦荷被獅吼功震碎了,上京城的鐘樓裡還有一口更大更沉的,他若想屠光全城,分分鐘的事。
城樓上一名士兵渾身哆嗦著道:“大宗師死了,開城門……快開城門……”
這種思想如瘟疫一般快速擴散。
“我不想死,不想死……”有人調轉槍尖對準城樓。
“上杉虎將軍說了,隻殺昏君佞臣,跟我們沒有關係。”
“沒錯,開門,迎將軍入城。”
“……”
越來越多的士兵倒戈,造反的心思很快便蔓延到基層將領。
錦衣衛的人也萎了,就算他們手上沾過人命,那也是上麵的百戶、千戶、都指揮使吩咐做的,責任不在自己,哪怕是為了妻兒老小著想,也沒必要跟隨沈重和戰家赴死。
一群棄守崗位的士兵把城樓包圍,一名反了的千戶帶著兩名百戶並十幾名力士在何道人漠然的目光下踹開城樓的門,才發現裡麵空空如也,沈重不知什麼時候逃了。
大敵當前,這位北齊權臣竟然臨陣脫逃,本就大降的士氣一下子崩了,南城兵馬司指揮使在刀槍的逼迫下順勢服軟,眼見海棠朵朵失魂落魄,何道人沉默不語,便點了幾個人的名字奔下城樓。
幾個呼吸後,伴著嘎嘎的開門聲,上京城南門洞開。
上杉虎瞥了一眼西方駐足不前的禁軍,挺槍一指北方:“進城。”
譚武等人眉目帶煞,馬踏青磚飛奔而入。
因為南門外有叛軍,故由南門至皇城的長道上並不擁堵,隻剩幾百名錦衣衛和旗手衛兵馬,上杉虎在北齊本就有軍神的稱呼,如今攜大宗師白風之威造反,誰人敢攔?
“哼!”
上杉虎隻一個眼神,一聲冷哼,便一個個丟棄兵刃,退至牆角,坐視譚武等人駕馬向北,奔正陽門去。
館驛二樓麵街的窗戶後麵,言冰雲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
上杉虎領一百餘騎兵攻城,沒費一兵一卒居然成了?!
戰家是死是活他不擔心,他擔心的是如果出事的不是齊都上京城,而是慶都京都城,該怎麼辦才能搞死楚平生和白風?
……
與此同時。
慈安殿內。
氣氛已經凝重到了似乎將香爐冒出的煙也固結的程度。
司理理坐在堂下的椅子上,北齊太後手按鳳榻扶手,故作鎮定,戰豆豆在階前往來逡巡,臉上滿是焦慮。
“我是不忍心看到戰家就此消亡才進宮說這些話的,太後,陛下,機會稍縱即逝,楚平生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家夥,你們如果想拿我要挾他,最終的結果,整個戰家,哪怕隻是外戚,怕也難逃滅門滅族的下場。”
太後咬牙切齒說道:“李離思,你是在威脅我嗎?我勸你搞清楚自己的處境,剛才王佑恩說的話你也聽到了,難不成憑白風一人,還能力敵兩大宗師?”
司理理是她在慶國醉仙居做花魁時用的名字,對於北齊太後來講,她乃是慶國皇室後裔,姓李,名叫離思——李離思,倒著讀便是司理理。
“唉。”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
“報……”
外麵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大太監王佑恩未通稟直接入殿,也不跪了,急揮汗稟報最新消息:“太……太後,四顧劍斷臂逃亡,苦荷大師……力戰而死!”
四顧劍逃了?
苦荷死了?
大宗師之戰,二打一都輸給了白風?
戰豆豆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太後整個人也慌了神,幾次想要從鳳榻起身,都因兩腿無力沒有起來。
王佑恩瞟了司理理一眼,再報噩耗:“南城兵馬司指揮使唐通已經打開南門,放上杉虎入城。”
此言入耳,皇太後的心態徹底崩了,不說腿腳在抖,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再無原來的清冷與不容置疑。
“沈……沈重呢?沈重哪裡去了?”
“老奴不知。”
“這個……”
太後話音剛落,就聽門外腳步聲起,門口人影一閃,幾人定睛看去,原來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沈重闖入大殿,他的手裡還抓著一個人,年齡約摸十六七歲,穿一件白色長袍,頭插玉簪,看麵相與司理理有幾分像。
“離光!”
“姐!姐姐救我。”
兄妹見麵,李離光下意識向親人掙紮,卻被沈重死死按住:“老實點,再亂動信不信我一劍宰了伱。”
李離光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被他唬得不敢出聲,隻是不斷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