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樓的燈籠下,他的背影越拉越長,海棠朵朵想了想,沒有同葉流雲說話,快步跟上。
戰彤彤看她走了,也提裙小跑,去追那個近乎以搶婚手段把她占有的男人。
李雲睿看著葉流雲歎了口氣。
“本來禮法可以解決的事,你們非要動武,何必呢,葉流雲,你自求多福吧。”
她知道,葉流雲跟葉靈兒一樣,事到如今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楚平生和葉靈兒打賭,未用武力,屬於公平交易。
葉靈兒輸了,自當以姬妾身份嫁入楚府,聽話、乖巧,一心伺候自家老爺,將楚府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這在民間社會是規矩,是準則。
可是葉家人怎麼做的?
葉靈兒耍小姐脾氣,各種作。
葉完自認手握兵權,帶騎兵部隊圍剿白風。
如今葉流雲又攜大宗師之威對楚平生這個後輩出手。
他們認為這樣做很正常,因為他們是慶國葉家,權力在手,財富在手,武力在手,就可以不講規矩,不守民間的公序良俗,並長此以往養成習慣,可問題是,白風師徒不是普通人,在楚平生眼裡,葉靈兒做他的妾都帶著些高攀的成分。
一方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一方不屑照顧遷就,那葉家能有好下場就怪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長公主……”
“知道啊,怎麼不知道,我呀,以前喜歡隱忍的人,現在突然發現,這蠻橫霸道的,也蠻可愛的。”
她輕揮衣袖,與葉流雲道彆,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去。
夜深了,風涼了。
俏影微動,原本挽在手上的披帛滑到肩上。
……
同一時間。
司南伯府。
月洞門儘頭的院子。
水車嘩嘩作響,車廂裡的水落下,濺起一片細密的水花,漫出陣陣濕霧。
今日的天井看不到星光,就算有,範閒也沒有心思欣賞,因為直到現在,距離慶功宴不歡而散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他還沒有從茫然無措中掙脫出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當下境遇。
葉輕眉是他娘,李雲潛是他爹,他爹居然……殺了他娘,這種隻在電視劇和裡才會出現的情節,竟發生在自己身上?
雖然他是一個穿越者,對於葉輕眉這個老娘,李雲潛這個皇帝爹,感情談不上深厚,但還是感覺如同吞了蒼蠅般惡心。
殺了李雲潛,為老娘報仇!
這個念頭在他心底一點一點膨脹,因為從價值認同這一點出發,他更傾向於葉輕眉,而李雲潛的所作所為,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為了權力無情無義,不擇手段。
嗖。
一道輕響掠過。
他轉頭一看,就見自從滄州一戰便消失的五竹出現在天井下,頓時欣喜若狂:
“五竹叔……”
“青雲殿發生的事情,我知道了。”五竹淡淡地道:“當時我就感覺奇怪,一切就像算計好的,如今看來,確是皇帝在背後搞鬼無疑。”
“五竹叔,你也相信楚平生說的?”
“你若不信,秦業和皇後還活著,我去把他們抓來,一問便知。”
“不用了。”範閒低下頭,看著加重了屋內濕寒的水車說道:“五竹叔,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他毫不猶豫地道:“殺慶帝,為小姐報仇。”
“我就知道。”
範閒覺得自己問的問題有點愚蠢,五竹又不是李雲潛的兒子,怎麼可能會對殺李雲潛的事心生糾結。
“對了,五竹叔,滄州那一戰後你去了哪裡?怎麼我給你留了一路記號都沒見你現身?”
五竹摸了摸腦袋,臉上先是浮現困惑,然後是迷茫,再然後是傻笑,最後又歸於平靜:“那場戰鬥後我記起了一些東西。”
第一次與白風作戰,他也說記起了一些東西,第二次與白風作戰……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