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毒霧波及的劍衛皆由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瓷瓶,倒出一粒藥丸丟進嘴裡,幾個呼吸後相繼起身。
費介引以為傲的毒……就這麼解了?!
楚平生手中長劍微微一劃,言若海便覺一股強風襲來,吹散了他的發髻,揚起他的官服,而剛剛給他發完解藥的費介衣服爆碎,各種瓶瓶罐罐掉落在地,隨著一道血線在喉嚨浮現,大好頭顱向後一歪,掉落在地。
費院長……就這麼死了?
麵對楚平生,鄧子越發現自己像是嚇破膽的老鼠,兩條腿軟顫無力,在地麵滑了好久都撐不起身體。
“老師……”
範閒怒發衝冠,目眥欲裂,渾身的肌肉繃到極致,拳頭握到變了顏色。
他說過要給費介養老送終的,然此時刻,高達屍首二分,陳萍萍腿廢手斷,老師腦袋搬家,這一切……都是楚平生那個畜生乾的!
“聒噪。”
淡淡的聲音響起,一道寒光迸出,範閒隻覺狂風來襲,吹掉了頭上的小冠,吹散了頭發,吹斷了腰帶,衣襟滑落,內衣露出,失了風度。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左臂齊肩而斷落在身後三尺處,手裡還握著兩枚開戰前從三處拿的霹靂火。
劍氣入體,引動內傷,再疊加外傷,範閒整個人直挺挺往後倒去。
她娘立的那塊碑也在一陣哢哢聲中轟然倒塌。
“皇宮那邊怎麼樣了?”楚平生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回看肖恩。
“已經分出二十五名劍衛去清除紅騎和皇宮裡的侍衛。”
“除燕小乙要求留命的幾個,剩下的……全殺了,還有柳國公府、靖王府那些,你知道該怎麼做。”
“知道。”
“帶著他們去太極殿等我。”
說完他把手上提著的人丟到肖恩腳邊,身化驚鴻,禦風天南。
言若海父子望見空中一幕,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他才是西胡大宗師……他才是……你們……都給他騙了。”
聽著七分瘋狂,三分絕望的喊聲,陳萍萍以無手雙臂撐起身體,探頭去看,就發現祭司鬥篷下麵是一張畫有眼影,勾有眼線的怪臉,但是以他對那個人的了解,還是一眼便認出了楚平生的俘虜的身份。
“陛下……”
陛下?
就連肖恩也被驚動,提起地上的慶廟祭司,拉下兜帽一看。
燈台裡的光照著李雲潛詭異而蒼白的臉,像一個戲子。
這一刻,言冰雲的天塌了。
言若海目瞪口呆地望著無比狼狽的皇帝,腦子裡滿是問號,李雲潛不是在宮裡嗎?怎麼會被楚平生抓住?
是了,楚平生是西胡大宗師,隻有大宗師才能揮出那樣的劍氣。
但是這裡有一個問題,楚平生是西胡大宗師,那被五竹引去城外和葉流雲、四顧劍戰鬥的白風是誰?
起風了。
空氣中的悶熱稍稍緩解,但是血腥味更濃了。
一道閃光溢出雲層,蜿蜒向南,彷若蛇行。
轟……
……
閃電照亮了京都城,也照亮了五竹的臉。
鐵釺急收,帶起一團散碎的布條,白風被他從後麵的攻擊逼回戰團,極狼狽地避過葉流雲輕柔無聲的掌力,三丈開外的梧桐樹上,卻是多了一個近兩寸深的掌印。
沙,沙,沙……
五竹踩著半黃的葉片慢行,繼續尋找可以一擊建功的機會。
葉流雲和四顧劍為主攻手,他從旁策應。戰鬥打到這裡已經過手二百多合,白風的長袍下擺已經爛了,頭發也被劍氣削掉了一塊,但是要說傷,隻有左肩浮現一絲殷紅,看著有點狼狽,並不會影響行動。
隨著時間拉長,白風漸落下風,五竹卻並不高興,因為剛才京都城內突然爆發的劍氣讓他生出大事不妙的感覺,而且這場仗打得時間越長,他就越是不解。
京都城一次,滄州一次,他跟白風打過兩場,可是今天的白風,總感覺跟前麵兩次不同,可對方又能使出那套劍法。
難不成是……白風修練霸道真氣的作用?
但就算是霸道真氣……
五竹突地停止思緒飛揚,身如遊隼而動,鐵釺在閃電過後的驚雷掩護下,帶著一抹殘影關住翠竹杖,又向右一封,隻聽叮地一聲脆響,杖勢一滯,白風空門大開。
葉流雲眼中精光一閃,腳下急進,袍袖鼓蕩,一雙肉掌泛起淡淡的光華,手腕急翻,像亂舞的花瓣,九股掌力幾乎同時打出,罩定白風全身。
四顧劍未進,反而暴退三丈,單臂一圈,凝神挺劍,奮力一刺。
依靠五竹製造的破綻,葉流雲和四顧劍相配合,打出了開戰以來的最強合擊。
此情此景,白風已是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