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訴我該怎麼做?告訴我啊。”
蕭美娘用力推搡他的身體,聲音帶了哭腔。
她是皇後不假,可正因為是皇後,生在深宮,長在深宮,如今來到外麵,這一個多月來與柴大公子耳鬢廝磨,親密無間,早就把他當成了第二個男人,萬事有他做主,被他照料,此時他突地走火入魔,以她的心性,難免慌張無措。
楚平生沉默不言,保元守一,靜候魔種在體內死氣滋潤下繼續壯大,火焰變成遊絲一樣的灰霧逸散,慢慢飄出上丹田,與經脈、丹田受損之處相融合。
咦?
他吃了一驚。
因為魔種的力量竟然在修複身體的損傷。
不對,不能這麼說。
實際上魔種的力量並不能修複受損組織,但是它能夠催發身體機能,加速身體的愈合機製,相當於對某些有益恢複的人體激素進行主動調節。
蕭美娘久喚不應,從竹床下來,在地上走動片刻,臉上急色漸消,眼神變得堅定與決絕,便把裙帶係好,穿上鞋襪,又給楚平生換好衣服,拉著他的雙手背在身後,踏著雨後濕滑的山路朝西方走去。
雨已經停了,烏雲也開始消散,一縷陽光灑落,照亮她的發梢,仿若銀絲。
就是這一走神,腳下突地失控,整個人向側方滑倒,她急出玉手,往坡道一按,又趁勢轉身,將楚平生抱進懷裡,在反衝力作用下落在一團滿是枯葉的平地上,這才穩住身形,看看左右和懷裡的男人,驚魂未定。
換成彆的武林人士,若是有她現在的功力,草上飛,水上漂,踏雪無痕什麼的並非難事,可她武功底子太差,隻會一些花拳繡腿,打打小兵可以,碰上高手就完了,這一個多月來倆人就雙修了,雖然她的內功越來越強,拳腳、輕功什麼的卻一點長進沒有,遇到突發狀況應付得如此狼狽也就可以理解了。
“你撐著,我這就去幫你找醫生。”
“柴紹,柴紹……你能聽到麼?”
“往東不遠就是洛陽了,你一定要堅持住。”
“柴家富可敵國,你的傷,沒事的,肯定會有辦法。”
“……”
蕭美娘將他重新背好,又怕和剛才一樣滑倒,把人摔了,將白襪係在一起,綁在兩個人的腰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下走。
一路走,她還一路說個不停,似乎很擔心他就這麼睡死過去。
楚平生聽著她像個老太婆一樣絮絮叨叨沒完沒了,覺得好笑,也蠻感動的,皇後娘娘才跟了他一個多月,大難臨頭竟然沒有想著把他丟在山裡不管,要背著他下山尋醫,要知道她可是皇後,雖說楊廣死了,隋朝氣運已終,但若是被人認出,終歸是一件毀名聲的事。
……
粟米儘歸倉,燕過知秋涼,又是一年好時景。
魚在婁,酒滿甌,清風常,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老農推著堆滿秸稈的小車在陌上走,肩扛扁擔的漢子一路行,一路顫,沉甸甸的筐裡是金燦燦的稻穀,上麵還蓋著幾顆鮮綠萵苣,跟在後麵的小孩子捧著一根沒洗乾淨的胡蘿卜,小奶牙哢嚓哢嚓啃得歡。
不管是老者,還是漢子,亦或是話還說不利索的小家夥,都被遠方走來的女人吸引了目光。
莊稼人道不出雅詞,就隻覺得她好看,是好看到看一眼這輩子都值了的那種好看,然而這好看的女人此時鬢發散亂,衣衫不整,一副走了很多路,風塵仆仆的樣子。
她身後還背著一個年輕男子,渾身癱軟,緊閉雙眼,不知死活。
這一男一女,大難臨頭不離不棄的組合,自然便是蕭皇後與她的小男人了。
“爾……”
“咳,你們知道這裡到洛陽還有多遠嗎?”
漢子愣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指著西北說道:“過去前麵的村子,向西五裡便是官道,沿著官道往北,再有二三十裡就是洛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