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裡間看禾悠然。
床上的蘇瑾僩一下驚醒。
“你繼續睡一會兒,晚上值夜,換薛安。”她手勢稍降,示意他不用起身,視線略過他往前延展,就發現了背對自己弓著腰的禾悠然。
“禾大夫,怎麼樣?”她湊頭過去。
禾悠然麵前攤著密密麻麻各種草藥,全是從無事宮醫庫取來的。
他搖了搖頭,麵色凝重。
他提煉、比對、試藥了一整晚,卻隻能確認其中的兩位藥。還不定藥量比例。
趙蒔曦給的藥粉,讓人無跡可尋,太狠了。
“隻有這些量,三天時間太緊了。”他隻敢拿小拇指蘸取一些試嘗,再刮一塊小角落裡的粉末,細細地分在他那些各式的器皿中,有的裡麵加了不同液體分裝,有的拿去在陶上火烤留了殘渣,還有的和其他他磨下的彆的粉末混合,放進湯劑裡煮著。
他指了指這些自創的簡易儀器,“有些藥物在我的試劑中煮後需要十二時辰才會現行,做篩查。有些時間更久。瓦陶上的那個褪了黃,但遇熱褪黃的藥丸和草藥,就有上百種。”他倒沒歎氣,但就事論事的臉上也有了惻隱,“真,來不及。”
薑玲瓏聽得很明白。
“之前不是研究抗生素嗎?那個怎麼樣?”
先前禾悠然對她說的抗生素有莫大興趣,整日在司崢那兒做實驗。抗生素以目前的醫療水準,斷然沒可能實現,但不妨礙她問一問。
果然,禾悠然再次搖頭。
“那個是做給小娃娃傷口感染用的。”
薑玲瓏一愣。
“崢兒傷口感染,試過?用它能治?”
“哪敢讓他試。”禾悠然撩起袖子,臂上三道刀口子赫然呈在薑玲瓏眼前,“我自己先試的,管用,才給娃娃用。”說到這,禾悠然衝薑玲瓏笑了,“還是你上次給的那幾味有效。”
他說完,就瞧見薑玲瓏原本和他一樣凝重的臉上,有了光。
“這可以!”
“什麼?”
“這是一回事!”
“??”
“傷口感染和這次瘟疫都是一件事!”她抓著禾悠然的手都快原地蹦起來,“您怎麼這麼棒!!!”
她拉著禾悠然解釋了一番細菌感染是怎麼回事。
禾悠然聽完,恍然大悟。
她的理論非常新穎,但解釋完了又合乎邏輯。
“可是,我那藥是外敷的呀。”他有些躍躍欲試的興奮和激動,但也有麵對新事物時因著所學有缺而顯得謹慎。
“不怕,”薑玲瓏抬手朝外一指,“您調整一下,鄺毓可以試藥!”
床上的蘇瑾僩一骨碌彈起,覺也不睡了,朝著薑玲瓏瞠目結舌。
自家主子就要這麼被賣了嗎?!
“瑾僩,你彆看我,”薑玲瓏沉色,“如果不試,他活不過三日,試一試,不定能救天下百姓。”
“不是,夫人,”蘇瑾僩撓頭,“咱們為什麼不直接去問曦王妃,解藥哪裡還有,解藥怎麼調配?”
“毒是她下的,她完全能夠算好時間離開洛河。可她沒有。為何?”
“為何?”蘇瑾僩不明,反問。
“因為她就是要親眼看著洛河城亡,看著我死呀。”薑玲瓏歎了口氣,“這樣一個女人,你覺得她會沒有考慮過被我們嚴刑逼供?而她縱使被逼問出解藥配方,你敢用?”
蘇瑾僩噤聲,這位賣夫之婦,竟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