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來滅口的。”他顧自向薑玲瓏走去,聲音沒有氣力卻很溫和,像是一場大病,心力交瘁過後,硬撐著向人表示自己已經康複痊愈一般,藏著巨大的忍耐和堅持,以及對訪者的關心和愛護,“雖然證人沒了,但我已經很了解事情的真相和她的嘴臉。你做得很好。也難為你了。”
他緩緩執起薑玲瓏的手,放入自己掌心輕拍安慰,“你是本王的女兒,沒有人可以改變這個事實。彆臟了自己的手。剩下的,交給父王來做。”
“父王隻問你,若是用私刑,父王可教她也在世間苟活幾年,經曆一遍你母妃的遭遇。讓人生不如死,本王很擅長。但若是送去迦葉寺,本王便不會插手,更不會將你母妃遭遇有所提及,到時全憑律法來判。即便判她斬刑或絞刑,可能也算便宜了她,能死個痛快。”
司秦的一雙眼睛望著薑玲瓏,極其耐心地向她表達清楚,才問,“你想父王怎麼做?”
身後趙蒔曦不可置信地望著司秦的背影,想不通他為什麼會這麼在意一個野種,更想不通,他們夫妻二十栽,當真一點情分都沒有。
這二十年裡,有許多個瞬間,她都覺得,司秦是對她有情的。是愛她,憐惜她的。
都是假的麼?
他剛剛說什麼?要她生不如死,要她嘗儘一遍洛依依的遭遇?
她是他四個兒子的親生母親啊!
“全憑律法來判吧。”薑玲瓏低聲回道。
趙蒔曦這才從潑辣囂張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可看人的眼神卻幾近癲狂和崩潰。
“司秦!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指著薑玲瓏,如臨大敵般顫巍巍地說,“你清醒一點。她不過是個野種,她不是洛依依!你是喜歡上她了對吧?就因為她那張臉,就因為她穿著流光服,你就要拋棄我,把她養在府裡是吧?!”
“嗬嗬嗬,什麼女兒,你敢說你沒有私——”
司賢蹙眉躲開一步,一股掌力打在趙蒔曦胸口,她吐了血,沒能說出後話。
司秦收手攏袖,目色鄙夷而憤怒。
“她身上那件流光服,原本是你的!”他終於向她開口,“她的流光服被琪兒玩耍時勾了線,若是穿上身整個紋理改變,顯露無疑。你要試穿那天我正在水榭小憩未走。她不同意是因為她知道流光服製作不易,怕浪費我的用心。”
司秦目光掃在趙蒔曦腳邊,並未去看她,如同在避開什麼汙穢一樣,“可她找不到能修補的繡娘,隻好向我坦白。並讓我在修補的時候,用不易出絲的冼線再替她做一件一樣的。按你的尺寸。”
“再兩個月就是你的生辰,那本是給你的生辰賀禮。”
“你去她房裡,將我送的首飾衣物統統帶走的時候,這件流光服,應該正被放在一個係著鵝黃錦緞帶子的竹盒裡。”
趙蒔曦呼吸一滯。她確實是從一個精美的竹盒裡找到的衣服。
“她的衣服還在布坊那裡,先緊著給你的禮物準備。”
“你說她羞辱你,不讓你入府為妾?”
“是我早就說過,不納不娶。她怕你不知情,將聲勢鬨大到時再遭我拒絕,反而落了平南王府的麵子,才先做的惡人。她知你對我有意,卻對我隻字未提,是保護著你女兒家的心思。若她當真容不得你,隻要向我說幾句你年歲適婚,要我為你尋個如意郎君。我第二日便會向王上建議讓他擇婿為你婚配。”
“我對她的感情,穀悍誰人不知?晉綏誰人沒見過?需要把你留在身邊明裡暗裡地惡心你,刺激你?”
“你曾是我對她在這世上所剩無幾的寄托。這些年來,我也認為自己對你產生了情宜,甚至心裡還因此對依依感到愧疚過。”
“如今看來。我是愧疚得少了。虧欠得多了。”
“趙蒔曦,在我攝政王府,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咬斷舌頭都不能露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