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晃在薑玲瓏膝間瞥頭,瞅了瞅司賢的臉,又盯著他的手看了幾眼。這才鬆手,過去了。
司賢便垂下一隻手,牽著他。
“你兒子可是你的福星啊。”司賢拿牽著司晃的手在趙蒔曦眼前晃了晃,“這下我是想暗算你,都沒你快了。”
他神色冷淡,聲音雖清澄溫和,卻顯得疏離。司賢嘴角微微上揚,卻沒有絲毫笑意。
“我要是能有個為了自己拿刀割脈的兒子,”司賢悠悠地說,“可是會拿他當寶的。”
趙蒔曦手中力道一緊。
薑玲瓏嗚咽一聲。
“退出去。給我備輛馬車。”
“都準備好了。盤纏,文牒,造好的身份。”司賢表現出極大的誠意,邊交代,邊往大獄的入口,逐步倒退回去。“都是暗衛那一套流水。你若不放心我給的身份,出去之後,自己改頭換麵造一套,憑你的本事,也不是難事。”
不過一張人皮麵具的事。
四人眼看快走到頭了,牢獄的大門就在眼前,薑玲瓏卻忽然眼色焦急地瞠目向前,一邊掙著身子,一邊往司賢身後望去。
趙蒔曦任她動了兩下,發出一聲嗤笑。
“好啊。一家人來送行啊。”
司賢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後就有人衝了上來,急切喊道,“我願換她!”
一個渾身濕漉,滿頭白發散開貼著麵頰,淌著雨水的老人,落入他們的眼簾。
薑玲瓏一怔。
洛齊臻顯得既焦灼,又相當地狼狽不堪。
想來他不知從哪兒得了消息,一路跑來,匆忙之下連鬥笠和蓑衣都沒顧上穿。
渾身濕透,腳下的短靴濺滿了泥。
他顧不得濕冷寒顫,目光望向薑玲瓏,是一股焦躁的熱忱和翻湧的不安。
“外公。”薑玲瓏被掐著脖子,發出的聲音像是被什麼東西噎在喉嚨口,細碎又艱難,“我沒事。”
洛齊臻不住朝薑玲瓏點頭,微弓著背,嘴裡發著單音節的“誒。誒。”也不知聽進了多少。
“外祖父,”司賢順勢就將司晃塞去洛齊臻的手裡,“您彆擔心。曦妃娘娘不過是要逃出升天,瓏兒不會有事。”
司晃在這種境況下,竟然還能拿著帕子給洛齊臻擦手。
前前後後擦乾了,才將自己的小手手伸去老人家的掌心,讓他攥著。
麵無表情,若無其事。
薑玲瓏被掐著喉嚨,艱難地低頭,朝他扯了一笑。
司賢心下失笑。
我這一家子,個個像怪胎。
“嚴肅點啊都。”他不得不板起臉,歸攏一下氣氛,“人家在挾質越獄呢。”
趙蒔曦絲毫不受他調侃,幾乎軟硬不吃,見司晃牽上了洛太傅,才又邁動步子。
幾個人就這樣僵持到門口。
守門的獄卒得令放行。
趙蒔曦順手將人腰上短刀擼了來,一個反手,以刀抵喉,更輕易省力地控製了薑玲瓏。
司賢目色凜人地望了眼丟了刀的獄卒。
幾人便到了校場之上。
雨勢綿密。
打在身上根本不痛不癢。
薑玲瓏又去看洛齊臻。
這雨落得長久,卻沒有來時浩大,外公究竟趕了多少的路,淋了多久的雨,才會渾身濕透。
所有人都步入雨中。
“我已經讓人退下了。你們隨時可以走。”司賢因著落雨,稍微大聲了一點。
“你把玲瓏放下!”洛齊臻焦急,“人留下你自己走!”
“老爺子。”趙蒔曦笑道,“人留下,你們豈不是能夠直接抓我?”
“他們小輩,不懂道理。”她又說,“您也要留人?留著個野種日日相對,好時時刻刻提醒您,您女兒是怎麼被人奸占淩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