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雲山莊對她而言就像一個大家庭。鄺毓這個大家長為大家披荊斬棘,她和所有人一樣受著庇佑,心裡總想著要為大家做些什麼,再做些什麼。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說起來很微妙。
有時候,需要共赴生死過,才能結義情堅。
而有時候呢,卻是在日常的相處和生活中,那些點滴的關懷,早在不經意間水滴石穿一般鑽入人的心裡。這種越是相處越是情深的感情,往往才會在危難時刻得以體現。
就像薑玲瓏和橙月。
她們似乎沒有為彼此做過什麼可歌可泣的事情,可他們之間的信任和感情,早已不知不覺,堅如磐石。
她們秉燭夜談,聊得是之前一起做的事。
橙月大意害她溺水。
她沒事就罰橙月吃各種自己吃不完的水果。
與梁王一戰,橙月留下來和她一起找火藥,地道爆炸,橙月將她推了出去,自己則被壓在了瓦礫堆裡。
而薑玲瓏對誰都不放心,卻獨獨願意將司崢,將初晨交給橙月照料。
明明橙月那丫頭偶爾犯糊塗,說話不知禮數得罪人,可她卻從來一字未提,由得她去。
做到如此,是因著她們始終對彼此不離不棄。
即使山莊倒了,即使鄺毓的死訊傳來,橙月始終在她身邊。
從以前喊她夫人,到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喊她主子。喊鄺毓莊主。
薑玲瓏覺得自己對橙月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無以為報。
見到她能夠和蘇瑾僩兩情相悅,由衷地替她開心。
橙月這丫頭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其實她最不諳世事。太過純良,對有些事才會無畏。
遣雲山莊的那些男人們,鄺毓,見彌還有後來的蘇瑾僩和不太與人交流的唐慕楓,都珍惜著如此秉性橙月。她是他們莊子裡善解人意的大丫鬟,也是他們眼裡單純善良的小妹妹。
鄺毓回到屋裡,薑玲瓏依舊攏在被子裡睡得很熟,睡姿都沒變過。
他看著她,不禁失笑。
三年前,她在遣雲山莊裡夜不能寐,總是天未亮就已經醒了,周圍有什麼動靜她都會敏感。
如今她在一個山賊混跡的城池裡,卻睡得安之若素。
她的身邊走了一個害人的檸月,卻來了一個乖巧的橙月。
上次從旭陽回去的路上,她一眼就看中了旭陽懸金技法的簪子,要買來送給橙月。
原本隻想著買給她一人,付了錢剛要走,又折回來,給其他三位掌事丫鬟也買了。
橙月,榴樺,櫻草,柒樹。
她們四人在遣雲山莊份位相當,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不論是莊主還是彌總管,對橙月總是格外憐愛和讓著一些。
他們沒有想過一碗水端平的事。
但薑玲瓏想到了。
她是替橙月想的。替她將人情做了。她那時才剛剛開始對山莊產生興趣,開始了解,不確定丫鬟之間會不會有人情有紛爭甚至是捧高踩低。所以她那時對橙月的關照就體現在這些沒人知道的地方。
她從那時就開始嗬護著橙月了。
鄺毓思著,想著,忽然心頭一軟,偷偷有了歎息。
橙月出嫁,最開心的是她,最不舍的,也該是她了。
她們兩人的這般情誼,也是可一不可再,再難培養出第二個了。難怪昨天回來偷偷哭鼻子,悶聲在他懷裡掉了一堆金豆子。
橙月走了,她就又是一個人了。
“傻瓜。”鄺毓輕輕將她額前碎發撥開,又怕吵醒她,隻是俯身虛虛地親在了她的發上。你怎麼不看看我呢。你明明還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