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不著急?
薑玲瓏又偏頭去看蔡長安。
蔡長安先前的焦慮也沒了蹤影,正眯眼笑著立在邊上,察覺到薑玲瓏的視線,又朝她恭敬地行了禮。
蔡長安也不著急。
那他們這是一早料到,還是有了對策?
她想著方才梁以安那一瞬間的定神,覺得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暴動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可為什麼呢?
如果要謀亂,菡萏城也離得太遠了,再亂也亂不到宮裡。實在不行,鄰近城池調兵過去也——
哦。
恐怕又是此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借兵鎮壓菡萏暴動,便會有彆的城池屬於防範。
薑玲瓏看不清這一詭計的真實麵目,但她明白了為何梁以安不輕舉妄動,沒有立刻下旨平亂。
他有兵力,有權勢,皆是平亂的底氣。眼下不過是想趁勢將火燒得旺些,看看會連去哪些地方。
這是君策。
但一定會苦了百姓。
可抓不到幕後黑手,不能將這一股連宮內都安插了眼線的勢力連根拔起,恐怕以後百姓會受更多內亂和屠殺的苦。
所以梁以安不想同薑玲瓏細說。
這是以一部分人的動蕩換大部分人安寧的一種做法。
她不會樂意的。
薑玲瓏看了一眼曌王,慵懶地給自己送了一顆蜜餞,又朝蔡長安招了招手,向他耳語一番。
從外麵看,蔡長安聽完立刻出了風亭,沒人見到他在亭裡的表情,也根本聽不清韶華郡主說了什麼。
難怪要掛紗幔,奏宮樂,大白天就耽於享樂了。
薑玲瓏對於梁以安如此“避人耳目”的方式感到舒適。
她等了一會兒,蔡長安又帶了宮人回來,一前一後抬著一張躺椅,進去換下了她的太師椅。
不就是享受嘛。
誰不會呢。
她往躺椅上一靠,整個人自在地躺下將薄毯蓋在身上,半闔著眼欣賞宮樂,亭外日頭正好,亭內又沒什麼風,很快就真的有些困意襲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梁以安回首時,正見到的,是一個沐浴在陽光之下的精靈。她睡姿乖巧,睡顏安靜,乾淨的臉頰被日頭曬得微微有些紅潤。
他有些愕然,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第一次有孩子在他的紫霄宮裡這麼活潑又這麼安寧。好像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眉眼中初見時流露出的驚恐與脆弱,正一點一滴逐漸消失。
邊上司崢拉了拉梁以安衣袖,待他回神。
“曌王哥哥啊。”他指了指睡著的薑玲瓏,湊近他耳朵將嗓音壓得很低,“我們來畫畫,好不好啊?”
曌王宮內,因著菡萏內亂暴動而入宮請見的大臣們被一一告知,今日歌舞升平,主君丹青技藝手癢一直畫到午時才休。曌王有令,有事明日再議,或留下折子,他抽空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