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錢令!
“兩者的文化差異以及對琥珀的重視程度從遼、宋墓的出土可窺一二,宋代出土的琥珀報道不多,僅見洛陽邙山壁畫墓、宜興和橋的琥珀珠和蘇州瑞光寺塔的一枚琥珀印章。此外,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藏有兩件片雕鳳凰,花葉尾,以陰刻線勾勒輪廓以及羽毛,也是宋代之物。
而遼代,琥珀出土極為豐富,早期50餘件,主要見於耶律羽之墓、葉茂台7、9號墓。
中期出土琥珀製品2000餘件,以陳國公主墓所出最為豐富。
晚期不多,70餘件,珍品也就阜新遼塔地宮出土的兩件。
以最具代表性的陳國公主墓出土物來說,我們來看看這件。”蕭鶴掃視一周,快步走到展廳中心位置,指著以掛枝造型模擺為件,掛展在上麵的兩串長配耳墜。
“賈小友,你來描述一下這兩掛琥珀珍珠耳飾,如何?”蕭鶴措辭語氣帶著賞識和商量,完全是把賈行雲放在同一水平的位置。
賈行雲點頭,並未覺得由自己來描述會喧賓奪主,蕭鶴也是行業大拿,他讓自己來描述,可以理解為是對年輕人的栽培和看重。
賈行雲索性抱起玻璃罩,將其放在長桌上,接過豐渚園管理處工作人員遞來的怡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劉青山,見他擺了擺手,就自己喝了一口,潤潤喉嚨,圍著展品踱步半圈,讓出眾人利於觀察的視角,清清嗓子,右手虛托,道
“各位請看,這兩掛琥珀珍珠耳飾,各由1件金鉤、4件琥珀圓雕飾件、16顆珍珠以細金屬絲相間串組而成。
琥珀飾件均雕刻成魚龍形小船,龍首,魚身。
自上而下。
第一條船上,船頭及中部各雕刻一人,皆雙手持槳作劃行狀,船中部和尾部各置一魚簍。
第二條二人分立船頭和船尾,雙手持槳作劃行狀,中部有船艙。
第三條二人與第二條一樣,其船頭雕一魚簍,中部為船艙,艙前立一桅杆。
第四條船頭坐一人,做撒網捕魚狀,披蓑戴鬥笠,中部為艙,船尾置一魚簍。”
賈行雲說完禮貌地朝蕭鶴點頭示意,往斜後退了三步,把關注位空了出來。
蕭鶴又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往前兩步,替代賈行雲的位置,緩緩看向眾人,再把目光聚焦到江曉薔身上,稍稍示意,視線轉向龍船琥珀珍珠耳飾,回應她之前所說的宋歲幣於遼的說法,道
“《聖祖仁宗皇帝親征平定朔漠方略》記載,遼曾以琥珀為國禮,致送北宋仁宗皇帝。“
隻是微微一提,不做過多解釋,就將話題再度引回遼宋文化上來。
“《遼史》有契丹貴族四時捺缽的記載,這件龍船琥珀珍珠耳飾雕刻的題材,正是契丹漁獵生活的寫照。
眾所周知,宋,輕武重文,從文獻記載來看,宋代琥珀常作為美酒的代名詞,當然也被製作成飲酒的杯盞,宋詩有留萬壽菖蒲酒,千金琥珀杯,日射山光如琥珀,水涵天影似琉璃等詩句。
而漢人自古雖有穿金戴銀的說法,不管哪朝哪代,金、銀、珠寶、玉器、瑪瑙等才是漢文化中彰顯財富和身份的代表,琥珀製品作為舶來品並不受重視,宋朝更甚,從宋墓乏善可陳的琥珀出品可見一斑,這裡可以理解為文化自信。
宋之琥珀不受重視,其一,與北線絲路被遼斷絕不無關係。
其二,契丹在華夏文明中是個頗具辨識度的民族,髡頭、左衽、金冠、袍服等特征明顯,且配飾,比如耳環,不論男女,不論社會地位。
一方麵,遼以武立國,琥珀的琥同虎,代表勇武。
另一方麵,遼貴族選擇琥珀裝飾身體,除卻琥珀本身所具的魅力、貿易通暢的前提之外,也有借以對外標示民族身份及國勢,以與宋相抗衡的思想。
當契丹文化試圖通過佩戴某種服飾以確認其獨特文化存在的同時,漢文化同時也力圖將這種服飾的使用減至最低限度,以確保自身的主導地位。
嗯,我們可以稱之為宋人的倔強。打不過你就算了,你用的我不用,總可以吧。”
蕭鶴攤了攤手,作無奈狀,引得眾人會心一笑。
“所以,由此判斷,宋朝根本就對琥珀不上心,所謂的緬甸琥珀流行不進宋境,更不用說進獻遼國,一來人家不稀罕,二來宋漢不重視。”
“原來如此。”江曉薔默語嘀咕,豁然開朗,感覺大學時代聽了一堂大教堂的教授講座。
劉青山嗬嗬一笑,來了興趣,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