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榮端水簡單地替她擦了擦臉,觸碰至傷疤之時他不由自主地頓了頓,心裡有些疼痛,又溫柔地放下她的頭發,扶她上床,放下蚊帳,隻留了床前兩支小小燭火,看著她極度疲倦的模樣,隻悄悄退了下去。
連日來,蘇流茵為了弄明白這些事情,費了不少心力,整個綏中縣的百姓都已經慘遭了敵軍之手,而他們是跟著簫戰的兵士,都是從姑蘇開始便待在他身邊的,以前她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怪物都是男人。
如今才算明白了,原來不過是一個個陰謀罷了,本來應該戰死沙場的他們在一些之間成為了蒙古巫師的試驗品,他們本想著用他們感染整個中原地區,不戰而勝,而將他們變成“怪物”的又是一個瘋道人,隻為了震懾城外的人,讓他們對綏中縣避之不及,而救下天下蒼生,他告訴他們,會有一個姑娘來救他們,在此之前他們隻能無儘地遊蕩。
而蕭戰自與蒙古一戰後,便了無音訊。
……
蘇流茵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加上身體裡的藥力還未除儘,我一挨枕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她不知睡了多久,隻覺得身上的被衾涼涼的,仿佛是下雨了,風雨之聲大作,敲打著樹葉的聲音嘩啦嘩啦響。
依稀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池璐璐!池璐璐嬛!很久沒有人這樣喚她,感覺陌生而疏離。
蘇流茵恍惚坐起身,窗扇“吧嗒吧嗒”的敲著,本來就是破敗的屋子,四處漏進冰涼的風,似乎還有夜雨飄進來,正迷迷糊糊之時,床前的搖曳不定的燭火立刻“噗”的熄滅了。
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此時的為比以往的夜晚都要更加地黑,
卻隱隱約約地看見有陰暗的影子在床前搖晃,依稀是個窈窕的女人,垂散著頭發。
突然清醒了一大半,略有恐懼地問道“是誰?”
見其不回答,蘇流茵再次發問“你是誰?站在我床前做什麼?”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是女子的聲音。
蘇流茵聽得毛骨悚然,“你說謊,我就是我,你怎麼就成了我?你趕緊回答我!”
她的嗚咽著淒厲“池璐璐,你拿走我的身體,為何連我的家人也保護不好,連著這“蘇流茵”的名字我也讓給了你,而你卻害了蘇府上上下下,我的父母才離開,你怎的那麼快就忘了?”
她反複的追問,“你怎的那麼快就忘了?”
蘇流茵身上涔涔的冒起冷汗,池璐璐?蘇流茵!
“池璐璐,你可知道斬頭的滋味麼?午時三刻,他們拿大刀斬首的感覺,真痛,我也去試試了試,他的刀十分厲害麼,脖子被斬斷了半根,你為什麼不給我們報仇?你不給我報仇,也要和爹娘報仇啊,不然我也給你瞧瞧這傷口!”
一時間他們一家人朝自己慢慢地靠近,而他們卻也不悲傷,隻肆意的笑。
他們的笑聲隨著她內心無法言說的恐怖迅疾彌漫在整個狹小的空間裡,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敢瞧一瞧麼?”
她作勢要撩開帳簾。蘇流茵駭怕得毛發全要豎起來了,頭皮一陣陣麻,胡亂摸索著身邊的東西。
“我會報仇的,我對不起爹娘,我一定會讓他們血在血償的,彆來找我了……”
蘇流茵趕緊懇求他們,說話之間抄起身邊的一個枕頭!緊緊地抓在手裡。
她厲聲喝道“是你池璐璐毀掉了我的生活,若是你不搶了我的身子,若是你不惹下這些麻煩,爹娘也不會遭受這無妄之災,這一切都怪你!“
“憑什麼要怪我?我已經在儘力去做了,這詭雲道我之前也不知道,而我也是一個母親,我也有自己的孩子,父母是皇上下令勒殺的你,我能拿皇上怎麼樣!”
蘇流茵說著眼裡幾乎全是絕望的模樣,“這人角色卻有天壤雲泥、高山深穀之彆,父母是為兒女遮風擋雨之常!如今這樣的局麵也不是我的選擇,我不過也是一個受害人罷了,若你再敢陰魂不散,我必定不會再管你任何事,”
畫麵一轉,眼前又突然出現崔菀柔扭曲的表情來,她拿著鋒利的小刀,一步步向自己逼近,自己卻動彈不得,臉上火辣辣地疼,手裡沾滿了鮮紅的血液。
“你這臉蛋可就毀在我手裡了!”她淩厲一笑,“接下來就是你的孩子了!”
“不……你彆動他們,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你殺了我吧,彆傷害我的孩子,段楚翊也不會放過你的……”
“如今……這事你可還要管?”那影子將她拉回來。
蘇流茵越想越心慌,她猛地一把抓起枕頭,掀起帳簾向那影子用儘全力擲去。
一息無聲,很快有門被打開的聲音,有人慌亂的衝進來,手忙腳亂點了蠟燭掀開帳簾,“茵兒姐姐,你怎麼了?”
少年水潤沁人的聲音在她耳畔想起,提醒著她還身在人間。
原本是寒冷的天氣裡,蘇流茵滿頭滿身的冷汗,看著參茸清秀的麵容,心裡瞬間踏實了不少,她微微平了喘息道“夢魘而已。”
沈榮辣起她的手,看著她平定了下來,方才鬆了一口氣。
又趕緊喚了林玄再端來一碗藥,又忙著拿水給她擦臉,說道“茵兒姐姐定是昨夜累著了!這睡了不少時日也該昏沉了,夜裡又涼,對身子不好!”
沈榮貼心地關上窗戶,又安為著說道“姐姐,榮兒知道你最近身上發生了很多事,你不要想太多,榮兒會陪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