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一聲歎息,眉眼之間隱隱有著怒氣,“你還不趕緊隨我一同浣手去!”
青姨從未對她生過氣,一是身份之彆,乃是大不敬,二是青姨待她如同女兒,也不忍心對她生氣,隻是一時情急也忘了規矩,更多的是語中關切之情大盛,引的那大夫也不覺微微側目。
蘇流茵心下感激,然而亦深覺不妥,忙抽手攏於袖中。
大夫看起來人還不錯,她也稍微放下了心。
一旁的大夫已經查看完畢,忙吩咐了服侍在側的丫鬟將烈酒倒入水中,道“你們也趕緊請即刻浣手,等下再服些避邪氣侵體的藥物以保萬全。”
蘇流茵望了一眼,是杏兒,想來這府裡真心待他們的也隻有杏兒、青姨和五福了吧!
不然遇見了事,怎麼每次都是他們上前去做!
杏兒今兒看著沉悶的很,愁眉不展的,在旁小心服侍,一切妥帖。
她原本是那般的活波可愛,這大半年來,卻隻見過她兩次,感覺成熟了不少!
此刻她隻低頭做事,眼裡帶著淚水,但是又時刻警惕著周遭之事,時不時又看了一眼孩子。
蘇流茵暗暗慚愧,深覺自己委屈了她,跟著自己以來,她也沒有過一個平靜的日子!
杏兒見有人在看她,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遲疑道“大夫,孩子如何?他們能好嗎?”
此話卻是問到了她心坎上兒,蘇流茵心下一驚,“能好,你不必太過傷心!”
她忙拭了淚,放軟了聲音,“能好就行”,她忙欠身一禮,懇切道“我也是傷心糊塗了,不免風聲鶴唳,冒犯了大夫,還請大夫一定要儘心,要保孩子無事,我家小姐也不見回來了,我也隻剩下這孩子了!”
蘇流茵心中一沉,麵上卻也不肯露出分毫,又瞥了一眼正在寫藥方的大夫,道“想來你家小姐也正傷心著呢,母子連心,為人母者豈有不擔心自己孩子的,倒是她有你這麼一個忠心的人兒,也是幸運!”
又凝神肅然,“我隻告訴姑娘一句,身在王府,也實屬不易,人生苦短,平日裡多笑笑,也去追尋你自己的人生吧,你不可能跟著你家小姐一輩子的!”
少女眼淚忽然又湧了出來,“大夫,你說的話,倒是讓我想起我家小姐來了,她也對我說過這樣的話,隻可惜……”
蘇流茵心裡已是愧悔不忍之態,垂首低低道“叫姑娘提起傷心事了!”
盆裡的熱水漸漸涼了,混著烈酒的熱水在掌心裡已經變為冰涼的堅冷,冬日裡便是這樣,一切都是冷的讓人難受。
蘇流茵看了一眼已經熟睡的孩子,輕輕一笑,“姑娘,水涼了,去倒了吧!”
正說著又走向孩子們,看著他們稚嫩的臉龐,蘇流茵卻忽然想起來一事,既然自己能夠有治療瘟疫的能力,是否也能夠救下自己的孩子。
“大夫,你這藥方可寫好了?”
那大夫點了點頭,“派人按這藥材去取了藥煎熬便好了!”
蘇流茵一臉惶恐,“那,孩子的病,何時能夠好?”
他隻搖了搖頭,“小兒得到此病,身子太過於柔弱,痊愈的機會很小,這幾幅藥下去,一切隻看造化了!”
蘇流茵險些跌足,強忍住悲傷,道“有勞大夫了,您先走,我再留下來看看孩子的病症,也學習學習!”
他點了點頭,“年輕人愛學習是好事!”他又起身說道“年輕人須得自己身子強健,才能行醫救世,也能護住身邊的人,切記切記。”
說罷他告辭而去不提。
蘇流茵喚來青姨道“青姨,你先幫我拖住一些時間,我想再好好的看看我的孩子!”
青姨淚眼婆娑地瞧了她一眼,隻點了點頭,關上門出去了!
她走近青楓和木兮,看著他們,天下做母親的都是這般,看著自己的孩子難受,恨不得自己去替他們承受這些苦痛。
伸出手來,輕輕地拉住他們的小手,卻被他們小小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小小的生命卻是有著這樣蓬勃的生命力。
忍不住淚水再次湧了出來,“孩子們,我是你們的母親啊!你們受苦了,我一定會救你們的!”
蘇流茵坐下身來,閉目開始催動隱藏在自己身體之內的那股神秘力量,每一次往外運氣之時,便感覺自己的身體裡的力量在一點點抽離,強烈的頭暈目眩之感襲來,她隻漸漸覺得自己要昏倒了,但是她的腦子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著她——為了孩子必須堅持下去。
臘月的天氣,她的額頭竟然出現了細密的冷汗。
終於,她用儘了最後一絲能量,一下劃倒在地,又艱難地爬起身來,隱隱約約看著孩子身上的疹子竟然在消退。
此時的她,隻覺得連出氣也費力,不自覺閉上了眼睛,再次往地上滑落。
在她的意識最後消退的那一刻,感覺似乎有人從門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