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語氣冰寒,“安排他前去值夜!”
不待戴昱回答,他已經牽過蘇流茵的手,他袖口密密的紋路不時擦到蘇流茵的袍袖,唏唏嗦嗦的微響。
看來這廝真是被戴昱給惹火了,蘇流茵還不忘回頭看一眼那可憐的戴昱,隻見其跳著腳,大喊著抗議道“我就不,本大爺又不是你的屬下,我偏偏不……”
“那丟去喂狼了吧!”段楚翊一揮手,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這些話語落到正在火堆旁烤火的將士們耳裡,卻是被段楚翊給嚇唬住了,他們沒有想到自家的王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要將自己的朋友給丟去喂狼,若是換成了自己還不得大卸八塊,五馬分屍,眾人皆是不再說話。
蘇流茵跟隨在段楚翊身後,她也明顯感受到了這樣不對勁的氣息,這方才還有說又笑的眾將士們怎麼皆是默默無聲,大氣不聞了。
正想著,蘇流茵忽然明白了此時的狀況,緊了緊段楚翊的手,停下聊不來,笑道“眾將士,不要被你們王爺給嚇唬住了,你們王爺其實很溫柔的!”
女人說著看向一臉冰寒的段楚翊,笑道“你自己說,是不是,你這叫做刀子嘴,豆腐心!”
段楚翊不答,隻拉著蘇流茵的手走了。
兩人走後,人群之中又熱鬨起來,大家有說有笑地討論著自己一天裡的所見所聞,全然忘記了白日裡的疲憊,好像此時的他們就是一群朋友圍在一起說說話而已。
那熱鬨從蘇流茵被男人拉著轉身離去時,一句一句地灌入她的耳裡,直到漸漸的模糊,蘇流茵不禁暗暗想著這段楚翊果真是有魔法的,他隻站在那兒不說話便能夠有讓人閉嘴的能力,若是哪一日將他放到鸚鵡麵前,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效果,還是這能人言的鸚鵡也學著他的性子,也是這般高冷,不再能人言,蘇流茵這樣想著不禁又笑了起來,這樣的心思漸漸的也被夜風給吹淡了。
此時成玉卻和慧智一同坐在火堆旁,兩人皆是沒有說話,慧智原本是沉寂不下來的性子,如今亦是安安靜靜的模樣。
他已經被簫戰突如其來的“蒙古王”和“金朝皇室之子”的稱呼引起了這個表麵波瀾不驚的男人極大的震動和衝擊,勾起了無數平日裡藏不住心思的男人的好奇和迷茫,以至於他手裡的饃饃也才吃過幾口便這樣一直拿在手裡。
那些曾經跟著自己將軍在戰場之上出生入死的年月裡如同是被卷入洶湧波濤中的一片枯葉般被迅速湮沒了,好像是除了自己之外沒人再關心的存在,昔日裡他們征戰沙場,舍身忘死的榮耀與戰績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並且這樣的消失甚至不曾激起一絲浪花。
而男人此時內心裡深刻好奇心伴隨著落寞與迷惘以洪水猛獸泛濫的形式欲絕不斷地衝擊到了男人的內心之中,他覺得自己曾經的信仰與希望已經崩塌四散而去,隻剩下讓他應接不暇的泥石流。
成玉終是看不下去,隻淡然問道“你今日是怎麼了,這饃饃再不吃,可都要被火給烤裂開了!”
“你彆管灑家!”慧智冷不丁地拋來一句,“灑家正煩著呢,倒是你今日不去作婆子模樣哄孩子去,湊到灑家跟前礙眼作甚!”
成玉今日的脾氣出奇的好,或許是因為這幾日哄孩子的緣故,連同話語也變得多了,“小世子和郡主有人照看著,乳娘比我會哄孩子!”
慧智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是王爺的貼身侍衛,也該守在他的身邊去!”
少年放眼望向段楚翊和蘇流茵,隻道“王爺如今並不需要我!”
他說這話聽在慧智耳裡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娘子一般,似乎自己亦是能夠感同身受,歎息一聲,道“你這白嫩瘦弱的模樣,怎麼就成了王爺的貼身侍衛了?”
成玉不答,半響後才道“我爹是老王爺的貼身侍衛!”
慧智聲音一沉,帶有一些無奈道“那你這也算是子承父業了,可惜你爹也是隨芙蕖王一同去了吧!”
“我爹娘十餘年前便已經死了的!”成玉說著,又道“王爺待我恩重如山!”
“也是一個可憐人!”慧智忽然感覺自己與他有些同病相憐,亦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你這樣沉悶的性子,想來是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吧。”
不待少年說話,那男人又道“灑家今年三十有三,沒有父母,沒有家室,亦是沒有朋友,跟你一樣……”
慧智說著沉默了一番,“不過,曾經我把自己在戰場出生入死的兄弟們當做朋友和家人,隻是如今我發覺自己已經認不清他們了,那時候好的時候像是打一個娘胎裡落出來的,如今……”
成玉隻這樣靜靜地聽著這個平日裡看起來毫無心思的大男人倒著苦水。
漸漸的天色開始明亮起來,天色方才亮的時候,段楚翊終於下了旨意,吩咐大家趕路,不過她卻不要蘇流茵再與自己一同騎馬,讓她坐在馬車裡去,一是可以避免受了風吹,二是坐在馬車裡亦是舒適一些。
蘇流茵亦是不想再讓自己受戴昱他們打趣,亦是同意了男人的要求。
坐在馬車裡著實無趣的很,蘇流茵自然也是跟杏兒說笑,心中感受到十分地平靜,終於又獲得暫時的清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