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良久她受了寒方才從這諸多思緒之中回過神來,耳邊隻有那蟲鳴之聲,低沉而軟綿綿的,好像是無休止一般,也是與她最是接近。
她也不曾會想到自己在窗下這一坐便是一夜,迷糊了亦是隻趴在窗下睡著了。
隻天明時,從窗外透過一抹明澈而蓬勃的陽光,蘇流茵緩緩地睜開眼睛,用手去遮擋那刺眼的光芒,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微微顫動,握在手心裡陽光此時是溫暖的罷,亦是虛無縹緲的,她明白再一轉身便會從自己手裡溜走。
女人站起身來,伸展了一下腰身,這才將窗門大開,一眼望去,院子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儼然有了生機,不似昨夜裡死氣沉沉的模樣。
隻是她心底有了一些感慨,寂寞空庭也好,門庭若市也好,哪怕是自己站在整個荊城最熱鬨的街市之中,她明白自己此時也必須清醒了,讓她自己的心思沉靜下來。
段楚翊於他來說,是她所愛亦是所依賴之人,如今她必須沉澱下來,就如同深海的一尾魚,靜靜的沉到海底最深處,生存著、等待著、亦是期盼著,她相信她終究會等到漏到海底的一縷光線,將她引領出黑暗的洞穴。
就這樣,她會帶著希望等著那個男人,亦是會漸漸的習慣,習慣了沒有他的生活。
或許,對蘇流茵來說,她已經真正地成長起來了,不再像年少時候一樣執意覺得喜歡一個人便是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離開了他便不能活下來。
那些情情愛愛與對旁人的依賴感,似乎也漸漸的消褪下去,讓她明白不能依賴任何人活下去,她亦是再沒有在姑蘇蓮花池縱身一躍的勇氣,她知道那是在做無用功,非但回不去,不過是白白的作踐了自己的身子。
蘇流茵已經有很多東西皆是放不下了,她的孩子,她的家人,她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老了,連心思亦是如此,必須沉靜下來了,雖然對於段楚翊的擔憂並未減去,還有遠在西南年邁的父母,此時她卻更加明白她是這王府唯一的主子了,若是要讓這王府在各種風雲變幻中巍然不動,她必須強大起來。
她要這料理著荊城一切大小事務,安靜撫育青楓和木兮一起長大,她亦是要做最壞的打算,即便是段楚翊出了什麼事……這府裡上上下下亦是不敢因為她是一個女人而看輕了她,從而生出什麼禍端。
蘇流茵的兄長似乎已經完全控製住了西北一大半,皇帝暫時亦是不敢肆意妄為,如果不出意料,這荊城會這樣一直沉靜下去,而她或許會等到他回來,而她這樣的生活會一直過下去。
自然,對於蘇流茵來說,這樣的日子裡還讓她覺得有新鮮與滿足之感的,那便是青楓和木兮,他們一日不同與一日的成長變化皆是在觸動著她的心思,她隻知道孩子一天天地長大,日子也要一天天的過去。
沈青寧亦是完全沉靜了下來,年輕的時候,有蘇穆玥陪在她身邊,行醫積善,亦是一個帶著期翼的女孩。
而後深入宮廷之中,雖無皇帝的寵幸,但是以她所學醫理救下皇帝一命,皇帝待她並不薄,在宮裡雖是享受著空前所有的榮華富貴,但是更多的是一世的淒涼,那些花一樣的女子費儘了心思,有的甚至到最後不過是得到皇帝一道聖旨丟入冷宮便再也見不到光。
現在,沈青寧更習慣看著自己的女兒還有青楓和木兮兩個小孩子,走近她所親近之人,同他們分享著那些喜悅與悲傷,就是閒時,能與杏兒這樣的小丫鬟說說話亦是歡快的。
蘇流茵方才平複下自己的心思來,院子裡似乎已經隱隱約約地傳來了兩個小丫鬟的歡聲笑語,她不用看便也是知道的,定是萍兒與晴兒。
漸漸的笑語聲近了,蘇流茵還聽見了孩子咯咯的笑音,她便是知道是木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