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受傷了嗎……安吉爾?”
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安吉爾逐漸回過神來,看向身側,發現克萊恩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旁,單膝跪著在檢查她身上的傷痕。
“大部分是彆人的血,我的傷已經恢複了。”
她勉強收拾好心情回答道,看向自己雙手沾染的血跡。
那是進入“鏡中世界”後,與拚死反抗的斯納爾納短暫的戰鬥中留下的。
在這位“戰爭主教”被“災禍”符咒命中,又被踢出鏡中世界波及大部分“連接”中的飛空艇後,安吉爾曾利用這些血液嘗試詛咒對方,卻被“紅天使”惡靈所阻撓,之後又忙著去阻止另外兩隊飛艇對東區、西區的破壞,因此直到回家,都沒機會清洗身上的汙穢,一度被躲在家中的管家、女仆們認為在外麵遭遇了什麼不測。
“沒事就好,我還以為你在戰鬥中……受傷了。”
克萊恩擠出一絲笑容安慰道,他雖然來得匆忙,但也從自己的管家那裡得知了上午在貝克蘭德發生的戰鬥,憑借那些傳得有些失真的描述知道了安吉爾的行動,也猜到了她情緒低落的原因。
果然,安吉爾接下來的話語證實了這一點:
“我沒有受傷,但北區死了好多人……我隻保護了莉莉和梅麗莎所在的學校,對更遠的街道卻無能為力……不,這是我主動的選擇,優先保護她們,而非更多的民眾。”
在她明顯壓抑著痛苦情緒的敘述中,克萊恩詳細了解了上午發生的入侵事件,也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差點就在空襲之中受到傷害的事。
果然,以她的性格,不會因為救下了多少人而沾沾自喜,而是因為沒有救下的那些傷神……克萊恩暗歎一聲,不顧安吉爾身上的血汙,一把抱住了她,輕聲安慰道:
“這不是你的錯,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已經在當時的情況下做到最好了,還保護了梅麗莎她們……如果是我在現場,也會優先保護自己認識的人,這並不是什麼卑劣的想法。”
“我隻是覺得,那種情況下我應該有更恰當的選擇……那個‘戰爭主教’明顯是為了掩護突襲部隊而出現,但我卻被他的行為所挑釁,向他發動攻擊而非去攔截飛空艇……雖然最後利用他與隊伍的‘連接’做了補救,但大量傷亡已經不可避免了……”
安吉爾喃喃道。
“最後,我也沒抓住逃跑的斯納爾納·艾因霍恩,又擔心‘紅天使’惡靈不顧一切在市區念誦真實造物主的尊名或者引發其他災禍,沒有逼迫祂……現在想來,祂可能不如看上去那樣瘋癲,也沒有真正的人格分裂,體內的索倫、艾因霍恩和梅迪奇在死前都是序列1的‘征服者’,有能力和動機故意表現不和,實則已經達成了一致。”
“被一位曾經的‘天使之王’欺瞞,並不是丟人的事。”
克萊恩繼續安慰著。
安吉爾隻是歎了一聲,表情繼續維持那種茫然的狀態幾秒,而後稍有放緩:
“我知道。”
她上一世也經曆過類似的挫折,因此並未繼續沉浸在低落的情緒中,而是反手抱了抱克萊恩,感受他懷抱的溫暖後,深吸一口氣,表情也重新嚴肅起來。
比起緬懷死者,自怨自艾,現在更重要的是理清局勢,判斷下一步該如何做。
她先是從沙發上站起,當著克萊恩的麵脫下早已四處透風的衣裙,在黑焰之中燒儘了體表的血跡、灰塵,重新換上一套衣服,而後拿過幾份於今天上午的空襲後第一時間發行的報紙,在書桌前坐好。
克萊恩知道她已經從悲痛中走出,也不再糾結剛才的話題,而是來到她身旁,一起根據報紙、紅天使的回答和兩人早已知道的部分信息,審視起目前的處境。
他們原本以為喬治三世多年前就為此做著準備,修改法律,減少貴族對議會的影響,加強軍隊的戰鬥力,甚至利用上了不久前在南大陸的戰敗和大霧霾後治理汙染引起的經濟下滑,讓國內底層民眾的不滿加劇,貧富差距拉大,讓中產希望有機會提升地位,讓貴族和新興產業家彼此對立,加劇矛盾,湊齊了發動一場對外戰爭的所有因素。
但沒想到開第一槍的卻是北方的鄰國弗薩克,是那個八百年前在戰爭中奪取魯恩的蘇尼亞島的弗薩克帝國。
“這並不讓人意外,魯恩王國公開或暗中的備戰行為,以及在弗薩克與因蒂斯之間的栽贓、挑釁肯定被他們看在眼裡,”克萊恩脫下外套遞給身旁的秘偶,解開領結,以自己“鍵盤政治家”的頭腦分析道,“與其被動等待自己變成目標,不如主動出擊,占據優勢……而且,我懷疑在弗薩克也有類似赫溫·蘭比斯這樣的人,在暗中推動一切,滿足阿蒙那位兄弟的成神要求。”
安吉爾點頭表示讚同:
“另外,作為掌握了‘獵人’途徑魔藥的弗薩克王族,艾因霍恩家族也有足夠的理由發動一場大規模戰爭,借此讓家族成員消化魔藥,從‘紅天使’惡靈的行為來看,他們所掌握的那份序列1非凡特性或許還沒人能用上……”
這才是一小支突襲部隊中有“戰爭主教”陪同,後方還有“天氣術士”掠陣的原因,他們都是艾因霍恩,都渴望著在戰爭中攫取更多的利益!
唯一的阻礙反而在神權上,弗薩克帝國唯一的正神教會,“戰神教會”缺乏點燃戰火的理由,就算如“紅天使”所說,七神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喬治三世這個“黑皇帝”,但這個皇帝畢竟還是魯恩的皇帝,而非弗薩克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