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不群!
罡風如刀,雪似絮飄。
朝陽峰旁一座小山峰,芳草萋萋,墓碑壘壘,為五嶽盟主華山派曆代先祖陵墓。
嶽不群艱難地向師傅陵墓拜了三下,直起身時,胸腹間潔白的孝衣隱隱有血跡滲出。
嶽不群宛如不覺,抬頭看了下天空,抹了把眼角的雪花,對碑前跪倒細泣的寧中則道“師妹節哀,雪下得越來越大了,該回家了。”
寧中則強忍悲傷,又磕了幾個響頭,幾個壯婦把她扶起,一行人擁簇著嶽寧兩人向玉女峰行去。
父親的陵墓不斷遠去,十三歲的寧中則心中越發悲傷孤寂,自己已經是孤兒一個了,哦,師兄也是。
寧中則稍微加快腳步,慢慢靠向前麵行走的師兄,心裡有些安定。
天色陰沉,雪下得越發大了,漸漸遮蓋了路麵,嶽不群一腳踩空,胸口一痛,身體向道邊歪去。
寧中則忙伸手扶住嶽不群,關切地道“師兄,小心,彆扯著傷口了。”
嶽不群臉色蒼白,伸手撫著胸口,籲了口氣道“我沒事!”
數十個華山雜務弟子也都停了下來,關切地看了過來,現在,這個剛剛從病床上爬下來的年輕的掌門,已經是華山派的主心骨,萬一出了事,華山派也就完了。
兩人相互扶持,帶著一眾沉默的華山雜務弟子,在雪地裡行走了大半個時辰,回到了玉女峰。
嶽不群臉色青白地坐在軟椅上,胸口的陣陣痛楚,刺激得他渾身發軟。
厚重的門窗雖擋住了外麵凜冽的寒風,但嶽不群還是覺得冷,透心刺骨的冷,意識慢慢模糊,隱約間聽到師妹喊“張嬸,燒盆熱水來,再燉盅參湯……”就昏死過去了。
再次醒來,天已大亮,身上已被換上柔軟乾爽的裡衣,輕柔順滑的絲被溫暖得讓嶽不群不想睜開眼。
但胸口不時傳來的刺痛,還是提醒了他。
“回不去了,我成了嶽不群了。”
此嶽不群已非彼嶽不群。
他本是天朝有誌青年,最喜吃瓜看戲,閒時基本與點娘相伴,這一日重溫舊書經典,不知怎的,一點真靈就飄飄仙去。
真靈在一個溫暖七彩的莫名空間,不知飄蕩了多久,正孤寂難耐時,突然察覺到同類氣息,就拚命靠近,被一無形晶壁阻擋,他瘋了似撞擊,費儘千辛萬苦,終於撞開了些許縫隙,穿過了那無形壁壘,投入了一個新世界。
淩厲的一劍,從左肩劈到右胸,沒有泯滅這具身體的生機,卻帶走了原主悲憤的靈魂,穿越者一睜眼,就見證了華山派有史以來最慘痛的一幕。
劍氣縱橫!
玉女峰上下,從劍氣衝霄堂到有所不為軒,從藏經院到雜物廂房,從演武場到住宿房,氣宗與劍宗的弟子們,呐喊著,嚎哭著,把鋒利的劍刃刺入師兄弟的胸膛,功力深厚的師叔,把還透著稚氣的師侄劈成兩段,血腥彌漫,淹沒了所有人的理智。
斷劍的輕吟和著華山弟子的哀嚎,在華山上空響徹了一夜……
短暫又漫長的一夜呀!
清晨時分突然沉寂了下來,整個華山靜悄悄的。
早課弟子的喧囂聲呢?
青年弟子的吆喝聲呢?
傳功師叔們的訓斥聲呢?
師姐師妹們的嬌嗔笑罵聲呢?
沒有了,華山死一般的沉靜。
師傅拖著僵直的身軀,呼喚著華山弟子們的名字,一個個檢查華山弟子的身體,他救起了嶽不群,還有三個一代弟子,五個二代弟子。
劍宗的兩個師叔,一個斷了右手,一個腹部被刺穿。
一個師叔看著滿目蒼夷華山,人已經陷入癲瘋,高喊著“華山!華山!”,縱身一躍,一頭栽下了山穀。
另一個師叔呢喃著,“罪人!罪人呀!”一劍割斷了自己的頸脈。
四個劍宗弟子,仰天哀嚎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踉踉蹌蹌下山去了。
寧師叔受了很重的傷,帶著一臉驚懼的寧師妹,指揮著雜工們,收斂了遍地的屍體。
師傅陷入了奇怪的狀況,時而清醒,時而魔怔。
他安排人員傳訊各派,通告華山疫情,並把五嶽盟主令旗送到最近的嵩山派,委托嵩山掌門代行盟主職責,向外宣布華山因疫情封山五年。
然後就每天坐在嶽不群床邊,教導嶽不群門派事物,為嶽不群講解江湖隱秘,一股腦地傳授華山派功法秘訣。
其餘時間,就陷入呆滯狀態,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如是三月,突然一日,招呼眾人至劍氣衝霄堂,傳掌門之位於嶽不群後,雙眼一磕,流下兩滴濁淚,坐化而去。
另一個幸存的氣宗弟子趙不爭,整天呆在房中,不搭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