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無常那些年!
去了一場白事的功夫,依舊有些公務纏身的鬼差沒到齊,我們大殿上的,包括帝君在內,都是耐著性子在等。
隻有夜潯這個家夥臉色有些難看,許是斂著性子一動不動等慌了,腳麻臉也麻。
你說這又是何苦呢?
這一等,又是一炷香的時間,殿外三三兩兩又進來好些鬼差。
殿上的小童杏眼一掃,轉身回了帝君幾句話,得到了帝君點頭許可之後,隻見小童手中圓光一點,彈向了殿側的洪鐘,沉穩的鐘聲滌蕩開來。
聲音淡去後,大殿內外瞬間噤聲。
帝君麵慈聲淡的緩緩開口“今日召集各卿到此,有一要事相商,諸位可還記得三百年前妖帝強攻九幽地獄一戰?”
此話一出,殿上一片竊聲,各路鬼差麵麵相覷,統統默契十足地露出愁眉不展之色。
妖帝強攻九幽那年,好像也是我短命早死初到冥府的時候,關於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我雖未見過,卻也從其他鬼口中聽說了許多。
說是泰山府君的世子憑一人之力斬殺了妖獸猰貐,而那本該鎮壓進九幽地獄的妖魂,由於九幽結界受損嚴重,不僅沒能被成功封印,相反卻叫它震碎了魂魄逃往人界。
可這些年來冥府各處嚴查都找不到猰貐的妖魂,倒是零零散散地將九幽出逃的其他蝦米給逮了些回來。
觀這大殿上的氣氛,莫不是那猰貐妖魂現世了?
我伸手扯了扯夜潯的袖袍,湊近低聲詢問他“你今日來找帝君,莫不是因為此事?”
他不屑地睇我,順便抽走了袖袍,丹唇吐露涼薄的話語“你管得著嗎?”
我憤憤的剜了他一眼,抬腳往牛頭那邊挪了挪。
夜潯那廝也不知那根筋不對,在看著我倆中間空出的大片空間之後,居然也跟著不動聲色地往我這邊挪了挪。
他果真見不得我好!
鐘聲再一次響起,大殿裡又回複到之前的安靜,帝君也不含糊,容我們商量一圈之後,直接開口“猰貐妖魂一事,關係重大,不知哪位愛卿願擔此重任?”
這下大殿徹底沒聲音了,一乾鬼將個個嚴肅恭謹,眼神在這大殿各處飄忽。
我又去看夜潯反應,這廝一派淡然,似乎也沒有想要承下這差事的想法。
想著他那麼一個好大喜功之鬼,麵對此時眼前擺著升官發財的大好機會,居然打了退堂鼓。
我,宅心仁厚,又怎麼能不幫他一把,以泄我心頭之憤呢?
我清了清嗓子,佯裝出一副訝異之態,語氣間無不透出欽佩之感“什麼?夜大人願意承此重任?”
話語一落,大殿眾鬼“嗯?”地一聲將語調抬高,目光齊刷刷雪亮亮地落在我們這個方向。
我小心翼翼地又往牛頭那邊挪了挪,斜眼去覷夜潯,隻見這廝麵色沒什麼變化,倒是慢悠悠地,將眼神落在我身上。
看得我魂驚魄跳,腦子一熱的後果就是——悔不當初!
奶奶爺爺個腿兒,我特麼忘了我跟他是一夥兒的!
就當全部鬼差都等著看這出戲如何收場時,夜潯抿了抿嘴,旋即走上大殿中央,與帝君行禮恭敬道“帝君,我等願意承此大任!”
語氣平靜淡然,一聽就是死無可戀了。
滔天歉意如洪水猛獸般將我包圍,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我真沒想過因為一時的惡念,就把隻涉世未深的鬼,尤其是我,送上了不歸路!
猰貐妖魂,連泰山府君的世子都幾近戰死,夜潯那個愣頭青連給它塞牙縫都不夠。
更彆說我,估計等不到它吃,我就已經死得連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