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裡麵全是白花花消散的幻境,但唯獨我身前的夜潯,一直都不曾有過變化,他的表情為什麼這麼難受?
我訕訕地收回了手來,身前的人踉蹌的向後倒退了一步,滿眼的難以置信。
周圍的聲音逐漸改換,原本是那些妖胎和獒犬低低的咆哮聲,但為何現在就突然轉變成了一字一句的小怪物受驚的嚎叫聲。
漸漸清晰地鑽入了我的耳朵裡麵:“哎呀呀,我說你這個傻孩子,你明明可以接下戾氣這麼重的招數,但你為什麼因為一時的不忍心而放棄出手呢?”
眼前的場景逐漸變得清明,我所看見的,所置身的,居然還是在這片小小的桃林之中。
原來的妖胎和獒犬不見了,留下的是一地破碎散落的粉紅桃花瓣,唯一不變的,是夜潯。
隻不過,方才那個滿心是殺戮的人也已經不再,麵前這個,捂著胸口一臉痛苦的人,是夜潯。
我握著長劍的手不住地顫抖了起來,腦子裡麵密布的狠厲的想法頓時煙消雲散。
眼前這一切提醒著我,方才我所經曆的一切,和夜潯所經曆的一切是完全不相同的。
我看到的幻境中,滿是憤怒與殺戮交織的氛圍,而夜潯,他的心思至始至終從未變過。
傷他的人,是我!
“夜大人,你,你沒事吧!”我不住地向前走了一步,卻換來那隻青皮小鬼警惕似地摻著夜潯往後退了一步。
“你方才那麼能打的,現在又來惺惺作態裝個什麼!”青皮小鬼毫不懼怕地向我嚷道。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是啊,我方才那麼厲害的,就連是夜潯都可以下得去狠手想要自他於死地的,現在有什麼資格去再關心他呢?
長劍從我手中散去,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之感頓時襲上我的天靈,眼前的景象又一次經曆看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後。
之後就沒有的之後。
......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無常殿,房間的門是完好的關上的,床榻邊的小架上還有著一碗氤氳著霧氣的湯藥。
我目光呆滯地仰望著白紗懸掛起來的帳頂,所經曆過的記憶就如同是浪潮一般洶湧奔騰而來。
其中包括了我因為一時失控打傷了夜潯的那個畫麵,他就像是知道這樣就一定會讓我難受似的。
不斷的,不斷的在我的腦海中循環反複著那段,我在挽過一個劍花之後,手中有再次掐訣撚印,偷襲夜潯的畫麵。
他滿眼震驚吐血時的場景,他被青皮小鬼攙扶著往後本能地退那一步的場景,他捂著心口隱忍時候的場景。
化作了一把把的利刃,直往我心肺裡麵紮,疼得我喘不過氣來,冷汗毫無預兆地沁透了我後背的衣服。
日始宮的大門傳來一聲響動,應該是有鬼怪來了。
我躺在床上,剛想著起身查看,卻猛地發現,如今的我,身上已然被下了一道禁令。
我不動的時候它不會顯現出來,可倘若是我有了想要掙紮起身的狀態,那枚虛懸在我心口之上的小小法印就會出現。
禁錮住我讓我沒辦法動彈。
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正由遠及近地往我這邊靠攏,我警惕地瞪著門口,一絲一毫都不敢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