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安排在皇妃正對麵的涼榻上坐下,又是皇妃輕若無息地動作,侍候在一旁的小宮女立刻低眉順眼地給我斟茶。
看這淨瓷杯中,雖茶水色彩寡淡,但那撲鼻而來的濃醇清香,卻不得不讓人神思一震。
果然是好茶,比我們那驛站裡麵那些乾癟黯淡,如耗子屎一般的茶葉泡出來的東西好上十萬八千裡。
“聖女現下可還能瞧出本宮有何病症?”皇妃撥弄著茶蓋道。
廢話,你有沒有病,心裡沒點數嗎?
我略略頷首,想著隨口扯了些詞句搪塞過去:“回稟皇妃娘娘,微臣今日觀娘娘,麵色紅潤,容光煥發,實乃金軀安好無疾之兆。”
“哦?安好無疾自然是好的,本宮就是很好奇,先前本宮病入膏肓,聖女是用何種秘術為將我救治回來的呢?”
皇妃說著,一雙眸子眄過來,星火暗動。
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雖然事情是什麼樣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那層薄薄的窗戶紙終究沒能捅破。
“回娘娘,那些隻不過是微臣師傅傳授的一些皮毛醫術罷了,說不上是什麼秘術。”
我乾笑著解釋。
她說得句句屬實,我竟然無言以對。
房中寂靜無聲,一乾宮女緊隨著皇妃的視線,全部落在了我身上,一瞬間竟然有了種公開處刑的真實感受。
氣氛愈發地凝重緊張,皇妃一雙眼睛波瀾不驚地盯著我,眼中神色複雜難辨。
我倒是不怕她喊出一籮筐小太監出來對付我,但聯想到之前皇妃與國師私交匪淺,我又不得不提防著她們使詐。
內息全部被我蓄在左手,時刻準備著掐訣撚印,與此同時,我又要努力提醒自己掌握好力度。
這屋裡的人都是尚有陽壽的生魂,倘若我用力過猛一巴掌拍死了其中幾個,那這滔天的業障可都得我一隻鬼背。
也就意味著,接下來的幾百年,甚至於幾千年,我都得為了化去自身業障在幽冥乾白工,還是吃力不討好的那種。
我正愁著如何回答才能顯得自己恭敬又不失道理時,對麵突然一聲輕笑,方才還灼灼盯著我的皇妃,居然掩嘴笑了起來。
“聖女那副緊張模樣,莫不是害怕答不上來本宮遷罪於你?”
這皇妃怕不是被針紮傻了吧?我默默地想著,臉上努力保持著一副不太自然的微笑,額角卻沒忍住登時落下一滴冷汗。
我心裡急得跳腳,要是這次再不說點什麼糊弄過去,隻怕這皇妃娘娘又要再借題發揮了。
“回娘娘,微臣此前並未與娘娘這般美若天仙,雍容華貴之人接觸,眼下有些拘謹生疏,還請皇妃娘娘海量。”
“美若天仙?”皇妃微微一副疑惑的模樣“要說美,聖女的樣貌怕是遠在我之上。”
又來了,又來了,我實在太討厭這種隨便一句話都能給你陰陽怪氣地挑出毛病的人。
我乾笑著衝皇妃略略一頷首,目光移向彆處時,正巧被祺嬤嬤半道劫了去,一記冷眼瞪得我鬼火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