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月隨意入座,叫來小二,劈哩啪啦說了一堆,又嘻笑說了一堆,鬨得小二一陣頭熱,頻頻叫苦。
此時袁月雖扮為女兒身,兀自秉持著平時習性,坐姿東倒西歪,沒半分矜持,實是不像個女孩人家。待得熱騰騰的佳肴通通上桌,更是吃沒吃樣,狼吞虎咽起來。
旁人不知他是男非女,因此各各眉宇倒豎,心中暗罵他的不檢點。
不過袁月吃到半途,就感覺一直有道刺人目光,轉頭瞪去,正好瞧在司馬烏爾身上。
隻見司馬烏爾像是膽怯般,趕緊收回目光,心中忖道:「我聽說中原的……姑娘們長得貌美如花,皓齒明眸。原是還有些許期待,如今看來,隻道是騙人的!中原的小丫頭,如此不倫不類,這般長大後,如何會是大美人?唉,母親又來了,說這些胡鬨話尋我開心。」
袁月握起小拳頭示威,道:「你這人看甚麼看?沒見過本姑娘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孩?哼,先說好,本姑娘冰雪聰明,可很清楚你們大人拐騙的小把戲,是不是想吃抹乾淨,事後不認人?哼,哼!小心我讓你好看。」他隨口胡扯一堆罵言,話中一句「你們大人」,倒是把在場兩道士、司馬烏爾通通罵了進去,令他們又吃驚又無奈。
袁月本欲還想再說,突然「啊」的一聲,似是恍然大悟般,麵露懼色,旋即一改前態,嬌滴滴道:「我……我、童言無忌,說話沒大沒小,不是故意的,你們、你們千萬不要見怪,哈哈,不要見怪呀。」說罷,低著扒起飯,不敢再張口他言。
司馬烏爾見袁月行事瘋瘋癲癲,一下怒一下笑,簡直古怪至極。他搖搖頭,不願再理,低頭勘了酒,抽抽鼻子,端起酒杯,仰脖一口氣喝乾,酒入溫腸,隻覺喉頭和虎口流淌一陣溫熱,酒香繚繞不止。低聲笑道:「這便是中原的酒?香是香了,卻不怎地烈,和咱們那兒,哼哼,咱們那辣又烈,那可才叫酒……」話說半途,一陣搖頭,勘了酒一口氣喝乾。
便在此時,忽聽得酒館門外傳來一陣騷動聲。
袁月細細聞聽,那胖掌櫃似在與人爭執,雙方你一言我一語,愈來愈激烈,接踵而來是摔東西和咒罵聲,過了一陣,聲息頓消,這便傳來數人登上二樓的步伐聲。
隻見兩名衣著一式的青袍弟子率先上樓,其後跟著一名黑袍青年,三人衣款同式,腰丈配劍,顯是同派門人。黑袍青年飛快看了來客一眼,目光見著司馬烏爾,嘿然一笑,接著停留在袁月身上。
袁月自然感受到目光,哼了一聲,脾氣複起,道:「這都第幾回啦,樓下那胖大哥一回,方才又一回那,這回又來……你們看甚麼看,沒見過漂亮姑娘不成?」
那黑袍青年冷目一掃,也不在乎袁月的瘋言瘋語,向一名青袍弟子道:「這醜娃兒好大的口氣,不知是男是女?」
那弟子看了袁月一眼,蹙眉道:「這……這……師兄,八成是女的?」聲音中滿是不確定之色。
黑袍青年聞話,不由譏笑出了聲,招呼兩名弟子入了座。
袁月目光剛凝,瞧見他們身上的衣袍,心中一跳,想起昨日闖入瀛海島上的江湖門派,就有這種衣袍的一夥人。他拚命壓下反唇相譏的衝動,邊是冷靜聽聞他們的談話,邊是細細打量那三人。
這可是攸關他出島存亡的原因所在,不得不謹慎以對。
隻見方才那應答的青袍弟子,粗眉大眼,身形消瘦,麵如黃紙。另一名青袍弟子小眼鼻挺,長發披肩,膚色黝黑,臉色甚是陰鬱。而那黑袍青年鼻尖上頭有一胎記,又大又圓,宛若一顆黑珍珠,極是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