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忖道:「島主爺爺說過,中原武者,最初修行之因,本就是為了強健體魄,延年益壽,圖個養生之道,並無半分逞凶鬥狠之意,後來戰禍紛起,中原人人自為,武者理所當然上了戰場,終於嘗到甜頭,知武功高強,便可為所欲為,因此才衍生出常存競心的武者習性。」他想到這裡,微微一呆,如此剛好,就是這「常存競心」四字,將自己害得老慘,最終討厭起武功一事。可後悔歸後悔,現實並不如想像,得以隨意翻轉局勢。
都爭先咦了一聲,道:「你怎麼不說話?啊,是了,你當初不僅讓人點了四肢的穴位,連同被點了啞穴,嘿嘿,看來我大肆宣揚你怪童之名,可是讓他們怕得緊,不敢出了亂子,免得你有餘力報複。」說著,他站起身,上前敲敲鐵門,右手輕敲一下,臉上忽現痛色,甩甩右手,接著他換左手再敲,這回發出「碰碰」的悶響,甚是響亮。
袁昊瞧見他動作逗趣,心頭好玩之意起了,是想發笑,可又想往後日子雲雲,又是黯然頹意,笑不出來。
過了一陣,似乎不如預期所料,都爭先蹙眉,嘿的一聲,大喊道:「來人啊,快快上好大魚大肉,美酒甜品,皇帝老兒餓著啦!」他這回又敲又喊,喊聲比之方才還要有力,敲擊之聲如有節奏,時而合音律,時而不合音律,這般大吵大鬨之下,聲音確實愈傳愈遠。
再過片刻,果真聽得有道腳步聲緩緩走來,喀鏘一聲,鐵門外傳來又一道門鎖被打開的聲響。袁昊暗暗驚訝,想不到鐵門外頭竟還有門,就是逃了得一扇門,可還有一扇等著他們。
忽見有個像是獄卒的男子,從鐵門的探口張眼瞪來,道:「乾甚麼?」那低沉嗓子中大有不滿。
都爭先笑道:「管事的,去和你們小姐說上一聲,怪童醒啦,要談事情就快,不然咱們可要跑路啦。」
那人聞話,遲疑片刻,雖不曉得怪童是誰,可想起上頭曾告知,如若牢中之人醒了,就通知過來,小姐要親自接待。他不由好奇,他們小姐是何等地位崇高的人物,為何要親自接待囚人?他問:「喂,你們究竟是何方人也?小姐為甚麼要見你們?」向方才說話的都爭先打量而去。
不過隻聽那獄卒「啊」的一聲,像是醒悟般,兩目大瞪,惡色更甚,吼道:「你……我識得你!賭狂!你是賭狂!當年就是你,要不是,我……哼!很好,很好,你等著,我這就去通知小姐,讓小姐親自弄死你這王八蛋,」
離去前,他目光仍死死盯著都爭先不放,語調之中,充斥怒火,似是血海深仇,難以抱屈。
待那人離去,鐵門外傳來關門聲,牢中又歸於昏黑,甚麼都見之不著。
都爭先彷彿不受影響,回頭來,哈哈一笑,道:「你瞧見那人眼神沒有?我認得他,那人在十年前和我賭了一把,連輸我三十把。三十把,那可得多少武幣?嘿嘿,傳聞他當年有個名號,叫甚麼『賭王』,王見狂,倒還不如狂,哈哈,哈哈!他這人笨得緊,最後竟然想把自己老婆也賭上,我瞧他老婆生得貌美,也打算和他賭上,若非被老爹阻止,我定會賭個他輸光褲子。」
他愈說愈是喜色大現,見袁昊靜靜瞧著自己,臉上毫無反應,不由心虛起來,道:「姓袁的,不是我不替你解開穴道,先說好啊,我雖然習了老爹的暗器法門,對穴位功夫卻是一竅不通,你若是硬要讓我解穴,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不過,嘿嘿,你得自行承擔後果。」
袁昊大翻白眼,心想不會武功讓人捉來當囚,雖已丟人難忍,可若是請人解穴被點了死去,那可是做了鬼也想一頭栽死。從方才開始,他先是為自己不會武功感到懊惱,爾後念頭一轉,細算起還債之事,忖道:「這家賭坊既然大有名頭,又知瀛海島之事,我隻需拚命求情,拚命還債,不就得了?那戒指中尚有二百八十多萬,十萬武幣,咱們拚死賺錢,要還也不是難事。」
不久之後,遠遠又聽得喀的一聲響,跟著亮光乍現,接著數道腳步聲紛至遝來,停足鐵門當前。
袁昊不知在黑暗中待了多久,陡然見光,一陣刺眼難受,可又動彈不得,隻得拚命瞇起眼睹。
隻見那亮光從鐵門上的方孔射了進來,隱隱約約能見亮光頻頻閃爍,借這陣亮光,一探四周擺設,果真是個簡陋牢房。忽然間,方孔中出現一雙眸子,那眸子幽然靜謐,也不說話,如包容繁星的夜空,透著一絲異光。
那眸子隻向袁昊瞟來一眼,目光流轉,瞧去都爭先,就不再移開。
隻聽一道女聲緩緩道:「二位客人可都醒了?」聲音中一片溫婉柔情,當真好生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