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仙鎮街上尚自悄然沉寂,行人寥寥無幾,袁昊大步行在街逵正央,耳聽枝頭鳥兒齊聲歌和,待一陣春意涼風徐過,那穀堆山巒林發出沙沙地聲響,時而低沉且長,時而輕盈則短,似極天籟和音,大有悠然自得之感。
鎮門一角,有一老者佩著鬥笠,身穿衰衣,拿著一大一小魚簍,穿過白楊林間的小路,直往撫仙鎮渡口行去,此人卻是那捕烏龜的竹雲堂。
自白楊居一彆,竹雲堂日日夜夜盼望,可以再見那誌同道合的小娃兒一麵,和他快意相談,縱情白楊林中。可是期望成了一場空,這大半個月來,他再也沒見過袁昊的身影,儘管知道對方沒有答允自己的邀約,但這般不辭而彆,連封口信也沒捎來,未免有失朋友情誼。
竹雲堂是真正將袁昊看作自己的好朋友,小朋友。
因此這些日子以來,他迭是心神不寧,有時捕了一整日魚,尚捉不到一隻烏龜,算來算去,家中大缸也隻捉了有二十來隻烏龜,離整整一百隻還相差甚遠,天曉得得再捉個多久日子,才能見著那位道姑口中的係鈴之人。
這日竹雲堂起得很早,循著老路,走往西邊渡口,來到自己的那葉扁木小舟邊。眼見天明不久,撫仙湖畔兀自霧靄朦朧,白茫茫一片,幽然隱隱。他輕輕微歎一聲,放上魚簍,就如往昔,解繩上船,拿著船槳來到船尾,欲要盪舟出湖。
忽見一矮小身影衝了上前,道:「竹爺爺,等會,等會,我也要去捉烏龜。」
竹雲堂耳中聞得這熟悉聲音,趕忙抬頭看去,隻見一張小臉黑黝黝地笑著,宛若小黑炭,滿頭淩亂,一身布衣還破了幾個洞,又似個小乞丐,狼狽至極,卻也沒聞著多少臭味。
可這人不就是他的好朋友,袁昊?
竹雲堂驚道:「小家夥,你怎麼這般狼狽?究竟發生何事?」
袁昊隻是乾笑,打個哈哈,沒有回答。
這大半個月來,袁昊為了儘快提升武者境界,真正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每日醒了就練劍,天黑了就運習坐忘而臥,一顆心都放在練武上頭。都爭先曾說過,倘若瀛海島島民見著他這模樣,定會嚇得魂飛魄散,認真習武的袁昊,堪比武律打入瀛海島般,令人不敢置信。
他身上舊衫的破洞,大多是使劍使得差了,道氣運用不濟,不甚自傷弄了破;那小臉如黑炭般,卻沒臭味兒,那是因為萃氣當頭,李若虛時不時會眉頭微蹙,抽抽鼻頭,讓都爭先把他扔入小界域的小湖沁身幾回。
眼見袁昊飛奔如箭,跳過幾葉扁舟,直直向小舟而來,竹雲堂知他不會武功,深怕他不甚落入湖中,兩隻粗臂半舉著,就要準備伸手接住他。豈知袁昊縱身一躍,在空中翻了一圈,安然無事落在舟上,扁舟搖晃,蕩漾陣陣漣漪,接著慢慢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