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那「俠者」二字不敢恭維,這世上背信忘義的小人如此之多,要是真有甚麼俠者,怎地不出麵教訓教訓這些人,而是任他們所為?
所謂俠者,根本不存在世上,隻是讓人圖個安心的借慰罷了。
竹令謙微微低吟,道:「你能這麼說,足見你的心好。」她漂亮的眸子微瞇,臉上略有所思。
她沉吟一會,低喃道:「倒也沒有想像中壞嘛。」可這聲音實在過於細碎,袁昊也沒聽見。
猛然之間,袁昊有種遭人盯上的感觸,背脊生寒,渾身汗毛豎起,以為那江泰源回來了。他完全出於下意識的舉動,欲要跳開,可腿腳無力,跳不起身,隻好爬去窗牖下,抓起黑槌子,回頭看去。
竹令謙瞇起那長而柔的眸子,細細凝望而來,彷彿想看透甚麼般,那眸子愈瞇愈細。她道:「怎麼?」
袁昊不知為何備感壓迫,額上冷汗涔流,左右顧盼,卻不見江泰源的身影,疑神疑鬼道:「沒……沒事。」
竹令謙蓮足輕踏,香風微拂,來到床頭邊,輕輕坐了下來,一雙慧黠眼眸直盯袁昊不放,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袁昊兩臂奮力一抬,勉強將李若虛抱了起來,搖搖晃晃走往當康,放在當康背上,回道:「趕緊逃命,還能怎麼辦?外頭那江侍衛武功高強,要是讓他發現,我哪裡能活命?」
竹令謙微微一愣,似傻了眼般,笑了起來,道:「雖非正麵相搏,你還是壞了人家計劃,又傷了大宋的王家人,你認為,大宋王室會放過你?」
袁昊哼了一聲,心中不以為然,反正瀛海島本就四麵皆敵,多一個大宋,少一個大宋,敵人依舊數之不清,沒完沒了,既然如此,又有甚麼事比起保住若虛姐姐的清白,還要來得重要?且這是都爭先親自拜讬自己的大事,就算不幸暴露瀛海島的身分,亦是在所不惜。
竹令謙續道:「況且,你還拿著一柄道寶槌子,四處亂揮亂打,鬨得撫仙人人皆知:有一個小娃兒手拿槌子大鬨金玉樓。你想想,這消息要是傳了開,有心人都會以為,你那柄黑槌子,就是撫仙派大半個月前遺失的『判官槌』。」
這話令袁昊大吃一驚,道:「你、你怎麼會知道……」那「判官槌」三字不敢道出口,話說半途,趕忙閉嘴,不敢再說。
竹令謙淡淡一笑,眸光向外一掃,見窗外刀光劍影,那兩名高手仍在相鬥,道:「我知道。我不僅知道,還清楚對方不大喜歡我,所以……我既知道,又不知道。」
袁昊眉宇微蹙,苦不堪言,根本不敢詢問她話中矛盾之處,隻覺自己要是這一眼神交會,或是聊上一句,就會洩漏出甚麼重要訊息。他可是狠狠吃過竹令謙的厲害,那一對眸子,乍看淡漠平靜,卻好似有看穿人心的本領,心底所想的事,幾乎都瞞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