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過去,當月十五正日,正是撫仙少年小會的日子。
這天剛才破曉,曙光自山巒間隱隱而現,公雞啼鳴,撫仙鎮上已然熱鬨非凡,人聲鼎沸。鎮門前大排長龍,大多是撫仙一帶的江湖武者,有的連夜快馬加鞭,剛到不久,有的人早幾日過來,信步進鎮,除此爾外,則是前來觀戰好戲的老百姓人家。
衙門當前搭建而起的擂台,東南西北四方各有黃色旌旗矗立於空,上頭通通寫著「武」的大字,筆勢蒼勁有力,磅礡氣勢,好是驚人。擂台四周觀者雲集,鑼鼓喧天,鞭炮聲於半空中打了個霹靂,不絕於耳。
撫仙少年小會,顧名思義是屬撫仙一帶的少年比武會,一切規則,全是比照中原少年大會辦理。比武賽事並無巧處,大體是將人數均分,打散在龍、虎二區,單挑勝者,晉級下一輪,由二區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比武最後一場賽事,決定當年比武會的優勝者。
袁昊從小至今,從未見過比武大會的盛況,滿懷期待,一早和李若虛、都爭先三人整裝完畢,出了界門,穿過長廊,來到絕千賭坊,發現眾絕千弟子團團圍繞一人打轉,又哭又冤,似在抱怨甚麼。
仔細看去,那王芫兒、孫翠兒,以及董家兄弟,絕千閣內門弟子,竟也聚在此處,神色語態甚為恭敬,那中年男子說甚麼,他們隻管低頭稱是,萬不敢開口反駁一句。
王芫兒目光一轉,見著李若虛三人,先是瞪過袁昊、都爭先二人,冷冷一笑,旋即麵容轉柔,道:「小姐,您總算來啦。」
她這一呼聲,自然讓所有弟子跟著回頭,見著三人,反應多是雷同,紛紛向李若虛低頭行早,而對另於二人,則不敢貿然接近,臉上厭惡之情,自然藏也不住。
袁昊兀自對竹令謙的勸告記憶猶新,眼見眾人憎惡如斯,低聲細語,心底不由戒備幾分,忖想:「要不是有令謙姑娘提醒在前,我還不覺得沒甚麼古怪。唉!咱們島民以往慣了這等視線,自然不覺得有何好在乎,現在看來,壞了和趙元佑一事,確實讓咱們被恨上心頭。」想到這裡,鼻頭哼了一氣,朝那些弟子瞪了回去,又想:「不過那又何妨?若是要我違背良心,棄若虛姐姐不顧,讓那姓趙的王八羔子得了逞,倒還不如讓人憎惡我一輩子,也要好過許多。」
王芫兒接著道:「小姐,您瞧瞧是誰回來了?」說著,眾弟子逕自讓開一條路,隻見人陣當中,卻是名中年男子。
李若虛和那人四目相交,嬌呼一聲,美目瞪得老大,道:「爹!」
那中年男子麵容剛正,不苟言笑,黑袍在身,雙手負後,頗有斯文書生之氣。他輕輕點頭,道:「若虛,我已從眾弟子口中聽過這些日子的事情,妳做得不錯。」
袁昊聽到李若虛那一聲「爹」,馬上就知眼前此人,就是當今絕千閣櫃主,李正誌。
他腦海一轉,登時憶起在地牢,李若虛代櫃主傳達給瀛海島民的書信,瞟向都爭先,見他輕輕點頭,麵容不由一緊。
李正誌目光轉向袁、都二人,微微笑道:「想必二位就是都少俠和袁少俠罷?敝閣弟子平時醉心賭術,心思難免浮躁不定,若有禮術不周之處,還望二位多多見諒。」他目光不轉,筆直盯著都爭先。
都爭先哈哈一笑,道:「李櫃主哪裡的話,在下對賭術略有涉獵,自然曉得這個道理。今日你輸我贏,我贏你輸,本是常情,哪裡來的誰對誰錯?」
李正誌道:「都少俠能這麼說,足見少俠胸襟,李某銘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