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隻感腦後生風,回過頭,但見眼前來人麵目慈祥,嘴角隱隱含笑,身穿一襲法衣,雙掌合十,當是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尼姑。
那老尼姑瞧袁昊一笑,拿出佛珠輕輕撚轉,輕聲念詠經文,拇指下掐,一句一珠,隨著佛珠一顆顆轉動,臉上竟似籠罩一層聖光,周身散發出一股氣勢,堪堪攀升,綿密而柔和。
這股綿密氣勢輕輕蕩漾開來,和老書生渾厚氣勢相抵相抗,兩股氣勢一時間不分上下,勢均力敵。
老書生感覺自己氣勢被扳倒回來,臉色一變,不禁起了好勝心態,暗暗使勁,加重幾分力,然而數息過去,竟發覺雙方氣勢還是僵持原處,紋風不動,誰都沒有呈現敗狀。他好是訝然,忖道:「這尼姑究竟是誰?瞧她樣子,定是峨嵋派不會有錯,不過我覺得此人相當眼熟,卻總是識不出來是誰。莫非此人是峨嵋派上一代的哪位隱世高人?」
袁昊感覺壓迫四肢百骸的駭人氣勢已然退去,轉而變成那股柔和氣勢繚繞周身,如微風拂麵,輕輕飄過,並無施加半點壓力。他眉宇微皺,總算明白眼前尼姑雖非敵人,卻也不是當日在撫仙派見著的圓如師太,偷偷打量那老書生一眼,萬不敢大意輕敵,心中尋思道:「這老尼姑是誰?我對江湖各派不熟,得問問都爭先才是……唉喲!龜爺爺的,我忘了他都暈過去,我就是想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那老尼姑見袁昊不為所動,隻道他是起了疑心,和藹笑道:「這位少俠,適才是不是你說咱們峨嵋派見死不救?人生在世,貧尼這一身老皮囊不過是身外之物,世俗榮辱,本該摒棄,更不必強求,但說甚麼也不得讓先烈先祖的峨嵋派,平白蒙受冤罪。少俠,貧尼搭救你一回,並非妄求虛名,而是為了峨嵋派聲譽,你事後要好好把峨嵋派的壞話收回。」
隻聽她聲音分明平靜如水,不起一絲波紋,但袁昊乍聽之下,不知為何能感受到話中真情柔意,一點兒也不覺疏遠冷漠。
袁昊心中一暖,莫名覺得這老尼姑絕不會妄加陷害他倆,不禁放鬆戒備,笑嘻嘻道:「師太,師太!妳可折煞晚輩啦!晚輩片麵之言,無憑無據,天底下哪裡有人會相信?師太要是肯大發慈悲,救救可憐小老百姓一把,晚輩無以回報,必然感念於心,每早每晚讚頌貴派,一輩子不忘師太大恩。」
那老尼姑瞟來一眼,搖搖頭道:「恕貧尼無禮,少俠此刻說出口的話,隻怕難讓人信服。」說罷,嘴中又念到「阿彌佛陀」。
袁昊嚇了一跳,吃驚不小,忖想:「龜爺爺的,她、她怎地知道我是隨口胡說的?」心念電轉,不由想起竹令謙,每次他隨口說點小謊,打算蒙混過關,都能讓對方識破出來,因而吃上不少悶虧。
隻見那老尼姑向老書生看去一眼,目中閃過異光,緩緩道:「阿彌佛陀,古撫仙三派勞師動眾,特意派出『歲寒』宋有寒先生,大駕光臨峨眉山,究竟有何要事?」
宋有寒聽到那歲寒二字,又是一驚,忖道:「這尼姑認識我?」那「歲寒」二字,是他年輕時讀了論語,向往那「然後知鬆柏之後凋也」,又因他名字當中正好有個「寒」字,因而自封名號,廣受江湖群豪熟知。
他隻道眼前這尼姑武功不下自己,卻一口大哥叫著,絕不會是上一代峨嵋派高人,但不敢無禮,忙拱手施禮,道:「師太多禮,老夫不過是聽從三弟要求,前來取回一物,然而此物並不在這袁……小朋友手上。在下如若就此空手而回,又傷財又傷人,難免讓三弟大失所望,老夫說甚麼也得取些東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