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眾弟子目光愈發冷峻不善,氣氛凝重,都爭先絲毫未覺害怕,往前站一步,拱手道:「諸位莫要緊張,這套峨山四劍,乃江湖上一等一的高妙劍法,照理而言,咱們萬萬沒有那個福分能學成這套劍法,所幸本門三位高尼各各雍容大度,推心置腹,願意傾囊相授,隻要是本門弟子,誰都得以學會劍法,一切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他聲音謙虛有禮,處處退讓,不敢和任何人針鋒相對。
有女弟子又不解又不滿道:「那你和那娃兒為甚麼可以先學,憑甚麼咱們卻不行了?」
又有男弟子哼聲道:「真要說起來,在場弟子武功必然有比你倆高者,應當是他們得以學劍,而非你們才是。這又是怎地一回事?」
都爭先刻意歎了口氣,道:「這位朋友言之有理,我也是如此認為。武者以強者為尊,我倆武功太低,根本不成氣候,何能何德能讓二位師太指導劍法?」
那男弟子又哼了更大一聲,眉頭大皺,道:「好啊!你既然早知道自己武功太低,還哪裡有臉讓掌門師伯浪費時間,教你們本門劍法?」這些弟子已決心要拜定寧師太為師,自然順口稱呼圓如師太為「掌門師伯」。
其餘弟子聽聞這話,正合心中多日來的不滿,熱血衝上腦門,當是說不出得痛快絕倫,紛紛張口附和,叫好又叫罵。
袁昊瞧見這些弟子臉上快意之色,心中嗤之以鼻,正欲開口回嘴,都爭先卻搶先道:「其中緣由,仔細想來,或許是我和這位袁昊比諸位早五日加入派內,這五日間,咱們拚死背詠佛經,早不出晚不出,連吃飯撒尿都不得擅離房內,可說是真正的不見天日,晝夜顛倒。」
那些新進弟子聞得這話,驀然臉色一變,麵露苦色,他們憶起這數十日的種種辛勞,不禁大有所感,感同身受,看向袁昊、都爭先的目光,竟是意外少了甚多敵意,多了幾分同道中人的感慨。
定寧師太聽都爭先將自己說成高尼,儼然和圓如圓容二人相當,心情大悅,不由高看都爭先一眼,忖道:「這都爭先倒還是個明眼人,懂得進退,本來大可放他一馬,不過他是袁昊的朋友,那袁昊可惡至極,此仇絕不能不報。」她心念甫轉,目光偷偷瞟向一處,輕輕點了點頭。
這時,隻聽有弟子嘿嘿冷笑一聲,自人群中信步走出,道:「就算如此,那又怎地樣?你們背了佛經,難不成咱們就沒有背佛經?佛法當中,應該是眾生皆平等,絕不會有高低優劣之分。你們率先學了劍法,此事也容不得你們再做辯解,不過二位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都爭先見此人衣冠楚楚,一張俊秀雪白的臉上,滿是自信驕貴之色,身上一件深綠錦衣繡有金邊,看來風流不凡。其時,天邊暖陽斜斜照射之下,錦衣閃著淡淡亮光,和周遭弟子的峨嵋派袍子相比,格外顯眼之極。認為一瞧,都覺得是個烏衣子弟。都爭先偷偷打量這人,察覺他身後跟著不少弟子,笑道:「這位朋友大名?」
那烏衣子弟笑而不語,搖搖頭,並不發話。
都爭先見他不說話,哈哈一笑,忖想:「這家夥話說得好聽,甚麼平等,甚麼不可有彆,講白點,就是想讓咱們教他們劍法,嘿嘿,好一個居心不良。我都爭先訛詐人這麼多年,勝多敗少,敗也是敗給老奸巨猾的老油條、老狐狸,同輩之人可未嘗吃過敗績,有意思,有意思。」
當下就見都爭先同樣不說話,笑著望向那烏衣子弟。那烏衣子弟微微變色,眉間平舒,很快平複,和他彼此相望。
突然之間,本來吵吵鬨鬨的山巔靜悄悄一片,誰也不再開口出聲。一旁弟子凝神探往那烏衣子弟和都爭先,見他們二人相互瞪眼,雖未發話,亦無動作,卻像是兩個高手對峙一般,劍拔弩張,氣氛沉重,觀者大氣都是不敢一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