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世九歌!
婦人在講述這樣的故事時,那種尖細的聲音又加劇了磁性。賦雲歌耳廓好像有蒼蠅在飛,他隻得強忍著繼續聽。“但是後來,我聽說了樓主的事跡!”婦人一拍桌子把賦雲歌嚇了一跳,宛如擂鼓,“傳聞說樓主多年來,一直堅持救濟無依無靠沒有著落的女人,我尋思我挺符合條件,就去找樓主的蹤跡。”“她不是說她是無比神秘的‘調查情報之人’麼?”賦雲歌嘿嘿一笑,“她能讓你找到她?”婦人一愣。她隨之搖搖頭“主人說得都是真的,我們也不知道主人有多少身份,而且最後……也是她來找的我。”賦雲歌無語凝噎。“主人知道了我在找她,那天就直接來找我了。她給了我不少財貨東西,又安排我找地方落腳住下。最後主人說這地方想開個分店,問我願不願意來當個店主。”“好家夥,那我肯定乾啊。”婦人拍打著胸脯,“吃人家用人家的,不得考慮回報麼。老身也不是白眼狼,憑借我這‘百花樓頭牌廚娘’的招牌,賺他個盆滿缽滿問題不大吧。”賦雲歌乾巴巴地笑了“看來現在是有點問題了。”這段過往聽得賦雲歌心潮迭起,已經無從開口吐槽了。不過總而言之……那個女子似乎不算是惡類。婦人站在原地,目光深處還有一絲不服輸的氣勁兒。不過很快她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趴在了桌上“老身廚藝這麼好,你說,怎麼就沒人來呢。”賦雲歌的注意力回到婦人身上“你家主人要求你達到什麼標準,才能不被解聘?”婦人轉過臉來“我們考核都有兩套標準,其一是一月賺夠八千兩銀,其二……”說到這裡,婦人卻突然停嘴了。賦雲歌聽得奇怪,便主動問“其二什麼?”婦人卻不再說了,搖搖頭“沒啥,沒啥。唉,本來沒有八千兩銀的概念,誰曉得操手辦起店來,才知道多麼不容易,唉。”賦雲歌皺眉。一個月賺八千兩銀,對於一家酒樓來說頗為不易。不過想來也是,那女子如此不俗,對於下屬的要求自然也會萬分苛刻。但這些也不是他該考慮的事。賦雲歌轉念想起自己的正事,旋即回憶起女子離開前對自己的告誡。“你家主人最後讓我提防現在的臨煙春水樓,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賦雲歌隨口問。婦人果然一無所知“這,老身哪曉得啊。隻知道臨煙春水樓現在閉門謝客,半年都不要賺錢的哩。”賦雲歌笑笑“果然是奇樓啊。可惜你家主人走得太快,否則我還想問仔細些。”婦人聽他這話,似乎有點像說什麼。但是她還是忍住了,但還是被賦雲歌看見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啊。”賦雲歌說著拿出圓圓一大錠銀子,擱在桌上。婦人見錢眼開,不由得吞了吞唾沫。婦人拿起銀子瞧了瞧,大為欣喜。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其實,我家主人根本沒來過啊。”賦雲歌臉色微微生變“……哦?”片刻後,賦雲歌離開“花酒來客”樓,沿著老板娘指點的方向,朝西麵快步走去。街道的冷風陣陣,好在人群嘈雜,遮蔽了寒意。但漸漸朝那邊走著,人群卻漸漸稀疏了。賦雲歌裹了裹衣服。看著周圍不斷減少的人流,他知道,臨煙春水樓越來越近了。偌大的一片鬨市毗連,這一段大概是最冷清的地段了。而且賦雲歌漸漸注意到,不僅是所謂的臨煙春水樓關門休店,就連周圍的一些店家,也有樣學樣地在這種季節關了門。賦雲歌果然能夠感到一絲古怪。但周圍的人們對此似乎並不稀奇,看來臨煙春水樓秋冬閉門謝客的確是綿延百年的傳統,無人對此有所質疑。既然街道行人漸少,賦雲歌加快腳步穿梭其間,不願多加耽擱。空曠的街道彼此相連,走了半刻間,賦雲歌總算找到了傳聞中,冬日閉店的臨煙春水樓。冷風更加緊促起來。賦雲歌調勻氣息,抬頭向這處奇異的所在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被厚厚的爬牆虎以及其他藤蔓的枯枝纏繞的三層小樓。枯枝已經被冬風染成了深深的黑褐色,隨風聲緩緩擺動,了無一毫生氣。而臨煙春水樓,則被掩蓋在這些錯雜而衰老的枯枝之下,勉強露出軀乾的模樣。遠處天江一白,灰蒙蒙的顏色,仿佛給這座暮年的建築蓋上一層枯萎的白紗。相隔還有一段距離,就能聞到來自彼岸濃重的塵土氣息。這……真的是臨煙春水樓麼?賦雲歌靠近幾步。他所見的第一眼是臨煙春水樓的背麵,能夠發覺,這座樓閣與其他周圍的店麵樓房刻意留開了距離,成為獨樹一幟的靠江小樓,其他則鱗次櫛比連綴成一行。清水的倒影格外的寒冷,漣漪攪亂了閣樓凋敝的身軀。周圍的店鋪也大都關門,僅剩幾家開門營業,但客人稀少。好像被時間遺棄的一隅,說不出的清冷占據了這裡每一個角落。他獨自繞樓轉了一圈。閣樓外築了一圈低矮的圍牆,但走到前麵就中斷了,隻圍成了一個半圓。枯掉的藤枝吊在圍牆上,透過六棱的石窗能看到樓閣後院地麵乾巴起皺的泥土。正門前,有三兩個孩子蹲著玩遊戲。賦雲歌走過去,發現原來是在玩摔炮。“劈劈啪啪”的聲音比雞蛋掉在地上的聲音稍大一點,但好歹也有了一點生機。賦雲歌看著眼前的孩子們,轉頭看向臨煙春水樓緊鎖的門。並不意外。賦雲歌走上前,透過沾著乾脆的窗紙的門窗,試圖朝裡麵觀望。但是就在這時,他感到後麵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服。低頭一看,是門前的孩子們。他們收起鞭炮,站在自己身後,正抬頭看著他“這裡現在不開門。”賦雲歌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