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世九歌!
“大哥,這幾天你在這裡過得怎麼樣?”白蒿問。白亦考嗬嗬笑了“大哥在這裡很好。對了,這秋帷繪宴勝景如雲,你們難得來一趟,我帶你們到處轉轉吧。”“好耶!”白蒿雙手讚成。東方詩明自然不反對,三人在白亦考帶領下慢慢走出人群,專挑人煙稀薄的地方走。三人兜兜轉轉,來到秋帷繪宴更深處。赫見瓊林環繞,碧鳥臥巢,風鳴如玉簫聲動,琉璃瓦上青葉琳琅,白雪如星。沿著有意布置的石徑而行,西斜的隱於雲層之後的日色,隨著高聳石山的視角移動,與雲如霞蒸流霧。石山崎嶇嶙峋,角度各異,時而如聖女麵龐,時而如巨劍插落,時而又如玉筍新生。除此各般景象,前方亭台樓閣更有非凡勝景。一者倚冷泉一方,嘩嘩水聲如垂筆硯台。一者怪石蒼竹互依,風骨如期頤老人。還有石燈鋪道,燈芯承灰如同小塔玲瓏。“這裡顯然與外圍不一樣了。”東方詩明環顧周圍,淡淡道。“到了這裡一定要小心。”白亦考走在前麵,但是腳步已經慢了下來,“前方是秋帷繪宴中最令人景仰的地方。”白蒿看著前麵目不暇接,景致各異的場景,又聽老哥這樣說,不禁抬頭“最令人景仰?為什麼呀?”“你們來的時候,應該也聽說過秋帷繪宴裡佇立的千石龍鐘匾吧?”白亦考慢慢說,“那可是連鄭先生都難以企及的境界……”“千石龍鐘匾,隻留天下享譽前五之名。”東方詩明接上茬,“而且據說現世留名的幾人,已經數屆沒有變更過了,確實令人景仰。”白亦考點點頭,深吸口氣,不再說話了。他有點仰慕地看著前方,兩頰微微收緊。“既然難得造訪,不如更近些看看。”東方詩明察覺了白亦考的心情,淡淡笑道。白亦考聞言,稍微一怔,隨即慢慢點頭。東方詩明轉而帶頭,三人緩步朝路徑彼岸走去。身入參差亭台屋宇樓閣之間,人流更為稀少,甚至難以見得人影。白亦考顯然有些拘謹,儘管舉目所見並沒傳聞中的幾位宗師出現,但仍然不免緊張,仿佛一舉一動都被人窺視。東方詩明和白蒿倒是徜徉於移步換景的美境之中,左顧右盼著巧妙的布置,任憑感官吸收著這裡的芳華和豔麗。“龍盤虎踞殷岩泉……”東方詩明蹲下去,慢慢看著一座假山旁邊的題辭。“這個老虎……好奇怪,說不出來的感覺,明明很粗糙。”白蒿踮著腳尖,兩隻小手趴在假山上麵,一邊觀察一邊說。白亦考恍然回神,看到兩人的作為有點訝然。他慢慢走過去,勸道“這些都是大師他們的手筆,飽經歲月滄桑,還是不宜這樣摩挲。”東方詩明和白蒿於是退身到後。然而就在這時,叢岩之後,忽地傳出一道聲音“何必,若能得見此中意趣,即便再近一些,又有何妨呢。”聲音天然帶有親切而穩重的感覺,東方詩明等人抬頭同時,隻見一位肩搭長巾的中年男子,慢慢踱步而出。白亦考短暫地愣神,東方詩明心道此人必定來路不俗,當即拱手道“不知先生在此,方才妄加點評,見識拙陋,多有得罪,請勿見怪。”“哪有,哪有?”男子微微笑著,兩頰小窩若隱若現,“你們的每一次欣賞,對作品來說都是一次洗練,不僅作品,若其主人聽到,尚需感謝你們才是。”這時候,白亦考才反應過來,眼前此人的模樣與傳聞中的長相幾乎重疊。他不由得大吃一驚“你……您是,談大宗師麼?”男子和藹轉頭“大宗師?嗬嗬嗬,哪有哪有?不要把我們看得太神乎其神了。那幾位我不好講,不過講我自己,便像普通那般稱呼就是。”東方詩明對此有過印象,既然此人姓談,那應當就是當世在千石龍鐘匾上留名第四位的,傳聞中的談知海大師。但看此人親切隨和,其貌不揚,與先前見到過的那位畫狂夢蘇生大有不同。“談先生,久聞大名。”東方詩明欠身。白亦考也拉著白蒿隨後躬身,談知海搖搖頭,笑道“不用這般客氣。”白亦考三人先後自報家門,談知海微微笑著點頭。他居然對他們有所耳聞“白公子的畫功,談某已經聽列席幾位提及。至於東方公子,那同樣是歡迎之至。”“談先生認識我?”東方詩明有點驚訝。談知海笑著點頭“東方公子下界天所為,自然為人所知。談某與下界露岩觀桓清子有書信聯係,對東方公子更是如雷貫耳。”“不敢,談先生過譽。”東方詩明擺手。就在三人交談之時,忽遠處一侍應小步跑來。談知海看到來者,慢慢吐出一口苦笑的聲音,歉然向三人道“看來隻能回見了。這幾天焦頭爛額,實在忙於籌備。幾位隨心轉轉吧。”來者果然是找談知海處理籌備秋帷繪宴的事項。隻聽他們切切查查商量去了,三人便隻得四處轉圈,聊以消遣。因為仍需趕赴開象觀,東方詩明和白蒿自然不能一直留在這裡。逛了一整白天的時間,他們也算是一飽眼福,同時也給了白亦考充分的鼓勵和祝願。“老哥,我們還會再來的!”白蒿搖晃著白亦考的手臂。白亦考微笑“好啊。等你們回來的時候,大哥會讓你們大吃一驚的。”東方詩明已經和白亦考道過彆,趁白蒿兄妹離彆之際,轉頭看著即將落暮的遠空。視線之內,已經漸漸變暗。冷風緩緩吹過,已經有了夜的寒氣。忽然,就在他的餘光就要收回之際,一道倒在不遠處的似人非人的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什麼?”東方詩明獨自走過去,那是在道路旁邊的野地裡。濕潤冰冷的凍土仿佛軟膏,踩下去陷了幾寸鞋底。靠近了一些,東方詩明才分明辨認出來。那果然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