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都被他壓下了。
嬴政肅然端坐,沉思了片刻,最終擱置了這個念頭,趙高非是不能赦免,而是他暫時不願,他前麵才嗬斥扶蘇為嵇恒求情,轉眼便去赦免趙高,這讓扶蘇心中作何感想?
至少
現在不能赦免。
“人旦有病,其心也哀。”
“朕,終歸也隻是一塵俗之人!”
嬴政搖搖頭,將心中哀愁拋於腦後,繼續伏案批閱起奏疏。
而今的天下並不太平,扶蘇離真正獨當一麵,還有很長的距離要走。
他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多的解決些棘手之事,多給扶蘇爭取一些成長時間,留給扶蘇一個相對安穩的天下。
至於扶蘇日後能不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他並不在意。
為人父者,隻願子嗣安然無憂。
雍宮。
扶蘇情緒很是低沉。
他知道自己又讓父皇失望了。
身為始皇長子,他深知始皇的秉性。
過去自己沒少惹始皇動怒,但始皇一旦罵出口,基本就不會再計較,而這次卻不然,父皇並未如往常般暴怒,反而很語重心長的跟自己講起了道理。
這讓他有些害怕。
尤其是想到張蒼所說,心中更是惶恐難安。
扶蘇神色痛苦的坐到席上,腦海中不斷回想始皇的過往教誨。
越是回想,越是失悔痛心。
始皇為他做了這麼多,他非但沒為始皇分憂解愁,反倒一直在給始皇添堵。
如此長子,人何以堪?
他若能聽進父皇所教,能有些許權謀思慮,懂得權衡利弊、審時度勢,又豈會一次次惹怒父皇?又豈會一次次為事務外象蒙蔽?
父皇已經老了。
他又豈能再繼續任性?
扶蘇麵南佇立,對著鹹陽宮的方向,肅然長跪,三次重重撲拜叩首,額頭已滲出了斑斑血跡,用帶著些許滯澀蕭瑟的聲音,高聲道:“兒臣扶蘇不孝,讓父皇費心了,自今日始,兒臣定洗心革麵,絕不再讓父皇失望。”
“天地共鑒之!”
扶蘇重新坐回到席上,沒有理會額頭的疼痛,從袖間取出那份寫好的奏疏,他並沒有打開,隨手放置在身旁,自語道:“父皇之所以反對,定是牽涉到了權謀,我過去並不喜權謀,因而很難有頭緒。”
“想真正明悟,唯有自行參悟。”
“論錘煉洞察之力,當屬《韓非子》第一。”
扶蘇看著案上成摞的《詩經》、《尚書》、《春秋》,眼中露出一抹掙紮和猶豫,最終神色變得堅定。
他大袖一揮,將案上竹簡全部推到案下,案上不留任何竹簡,而後將前麵擱置的《韓非子》取出,莊重的放在案上,又拿出一份空白竹簡,開始仔細的研讀起來。
是夜。
經過數個時辰的通讀,扶蘇已看完一遍《韓非子》。
對權謀之術也有了初步了解。
他將《韓非子》合上,同時閉上眼,腦海回想了一遍,對始皇的所為,已有了初步體悟。
良久。
扶蘇睜開眼,悵然若惘道:“父皇之所以不準,非是我識人不明,而是擔心我駕馭不住,嵇恒對朝廷形勢了解這麼深刻,若是真的仕秦,以我之平庸,又豈能壓製的住?隻會反受其害。”
“但不是有父皇您在嗎?”
“您”
扶蘇垂下頭,神色很是哀傷。
眼眶已濕潤。
良久。
扶蘇打起精神,思索起了另一件事,想了一陣,卻依舊毫無頭緒,喃喃道:“我眼下對權謀之術已有初步了解,但也隻能洞察皮毛,至於父皇為何要因我焚書,坑殺儒生這些,還是有些不明。”
“罷了。”
“明日去聽聽嵇恒怎麼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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