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替他料理了朝堂,讓李斯退隱,任蒙恬為相,以扶蘇之能,頂多固守關中,但他並不懂治理之道。”
“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
“他不懂這個道理。”
“看不清利益糾葛,又豈能操縱全局?”
“最多當個糊牆匠。”
“扶蘇的心性過於純良,在他眼中,非黑即白,非好即壞,這種心性,放在太平之時,是一名不錯的守成之君,但在風雨飄零、暗流動蕩的當下,這種性格坐不穩天下。”
“治國之道從不在乎好壞與否。”
“隻注重有用與否。”
“有用則用,無用則黜。”
“扶蘇現在連好壞都分不清,又怎能期望更細分的有用與否?”
“關中的確有城池之險、有兵械之利,但有時候毀滅帝國的,不一定就來自外界,也有可能出自帝國自身。”
嬴政深深的看了嵇恒幾眼,感喟道:“你對扶蘇了解的很透徹。”
嵇恒搖了搖頭,道:“談不上了解,在這種大環境之下,秦帝國的繼承者,注定要踏著血骨上去,想安穩的實現權力交接,唯有更加注重細節跟謹慎。”
“扶蘇顯然做不到。”
嬴政默然,臉上毫無喜怒之色,平靜道:“依你之見,扶蘇當如何施為?”
嵇恒沉默不語。
嬴政蹙眉,似猜到了什麼,目光一冷。
“你所謂的變,具體指哪些?”嬴政沒有再追問,而是換了話題。
嵇恒淡淡道:“我當時已說的十分清楚,天下真正變革結束時,國家、治式、生計、民眾都要變,跟周代很可能是截然不同。”
“你認為我還能活到那個時候嗎?”嬴政冷聲道。
嵇恒遲疑片刻,道:“再下麵一點,大抵就是士農工商兵。”
“孰輕孰重。”嬴政問道。
嵇恒道:“無關乎輕重,對你而言,兵或最重,對貴族而言,自是士,對天下而言,農最重。”
“在商賈大富及手工業者眼中是工商。”
“不同身份看法不同。”
“但對國家而言,五者其實並重。”
“而在我眼中,當是商兵最重,其餘三者次之!”
嬴政看著目光堅毅的嵇恒,麵無表情的沉默著,在沉思了一陣之後,似想清了什麼,眼中露出一抹了然,額首道:“先生果然與眾不同,破局思路也彆具一格。”
嵇恒麵色如常,沉聲道:“隻是些胡思亂想罷了。”
“成與不成,尚很難說。”
嬴政並未反駁。
他猜到了嵇恒的想法,不過這些事,他已無心去做。
“看來,我留你一命是正確的。”嬴政揶揄的笑了,隨後也是感歎道:“若是天下一統之時,你出現在我眼前,我定會拜你為上卿,讓你負責天下改革,然則天不假年,終究是敵不過時間。”
嬴政慷慨喟然的話回蕩在院中。
四周啞然無聲。
小院陷入到了幽穀般的寂靜。
求下月票!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