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鐘先生!求訂閱)
雍宮。
扶蘇長身而立。
他不住用竹簡拍打著手掌,眼中閃爍著明銳的光芒。
他在思索,明日當如何去遊說嵇恒,以嵇恒清冷的態度,恐是不願去沾惹這些事情。
隻是張蒼說的也有道理。
大秦現在缺的就是時間,若是讓其他官吏去做,固然也能做到,但可能跟嵇恒預想的會出現偏差,等到日後斧正時,又要花上一些時間。
這不是扶蘇想見到的。
但如何勸說嵇恒,卻是令人頭疼。
扶蘇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竹簡,隨手放置在了一旁,低聲道:“父皇同樣不懂經濟之道,但世間道理一通百通,卻是幾遍就看出了蹊蹺。”
“我看了這麼多次,卻依舊渾然未覺。”
“洞察之力差距太懸殊了。”
“而父皇之所以讓我不要再呈上去,恐是早就猜到,這裡麵非是全部,因而並不願就此耗費心神。”
“對父皇而言,結果更重要。”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這些道理,父皇跟嵇先生早就告訴過我了,而我並沒有悟透,甚至在聽了嵇先生的方法後,還有些急功近利,然未曾窺過全貌,又豈能信口開河?”
扶蘇深吸口氣,調整了一下心神,讓內心恢複平靜。
他已不再去多想。
翌日。
天空淨白如玉。
扶蘇獨自一人,前往拜會嵇恒。
手中拎著兩壺酒。
等扶蘇到嵇恒居住的小院時,嵇恒正在院中手持鉏chu)墾地。
見狀。
扶蘇好奇的問道:“嵇先生,你這是作何?”
嵇恒沒有抬頭,依舊彎著身子,鋤著前院的一小塊土地。
扶蘇麵露尷尬之色。
不過他知道,這就是嵇恒的脾氣,並未放在心上,而是去到院中,將手中酒放在了案上。
他的動作很輕微。
不過都落到了嵇恒的眼中。
嵇恒看著案上的兩壺酒,惜字如金道:“種地。”
“種地?”扶蘇蹙眉。
嵇恒麵色如常,“我這獨身一人,既無立身之才,在鹹陽也無田地,尋常五菜又不合胃口,隻能借院中這塊籬笆地,種一些野菜。”
“當作日常解膩。”
“再則。”
“柴米油鹽由朝廷解決。”
“我自己也要嘗試提高一下生活品質。”
扶蘇若有所思。
他並未真下過田地,雖的確在孟春時節,跟隨始皇參加過幾次躬耕,但那基本隻是手持耒耜eisi)鋤了幾下,僅此而已了。
他站立一旁,開口道:“嵇先生,我今日前來,實有一事相求。”
“鐵鹽之事,是先生提出來的,我想請先生出麵,跟商賈進行麵談,我知曉先生不欲露麵,隻是先生也都知曉,大秦眼下實不能再犯錯了,此事又跟天下人聯係緊密,更不能出任何閃失。”
“稍微處理不當,就可能適得其反。”
“請先生出手。”
扶蘇長長的彎腰躬身。
嵇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跟販夫走卒,黔首隸臣接觸過嗎?”
扶蘇一愣,搖了搖頭。
嵇恒將手中的鉏放下,朝扶蘇道:“你現在可以來體驗一下,作為大秦的長公子,學習是必不可少的,但僅通過書卷,學來的東西終究是外在的,唯有經過腳踏實地的耕耘和實踐,才能內生出自己的從政之道。”
“王公大臣也好,三教九流、販夫走卒也罷,他們的存在,貫穿了整個華夏曆史,未曾有過深入感受,視野的廣度和深度,就注定會有局限。”
扶蘇看著那沾滿泥土的鉏,眼中露出一抹猶豫,在沉思了一下後,還是過去將鉏拿在了手中,學著嵇恒的模樣,在地上躡手躡腳的試了起來。
嵇恒用汗巾擦了擦汗漬,悠閒的坐到了自己的躺椅上,一本正經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要時刻學會立足當下,擇其利者而從之。”
“伱有什麼想問的,現在可以問了。”
“我現在有時間了。”
扶蘇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鉏,麵露一抹苦笑,道:“我其實沒太多想問的,隻是想請先生出手,以防最終事不如人意。”
“不過先生提供的似乎不完整?”扶蘇目光閃縮,試探著問道。
“談不上不完整,隻是先做做得到的,至於做不到的,就算說了,又有什麼意義?”嵇恒將酒壺拿在手中,上下打量著。
扶蘇問道:“敢問具體是如何?”
嵇恒淡淡的看了扶蘇一眼,“你真想知道?”
扶蘇點了點頭。
“你既然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嵇恒輕笑一聲,緩緩道:“我給你說的裡麵,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定價,朝廷定價,實則跟專營並無區彆,隻是抽稅相對更加隱蔽了。”
“其中最大的原因便在‘官產’。”
“也可以說是民產。”
“對我而言,兩者差彆不大,但其實都不準確,正確的講,生產鹽鐵的,當是集體,而後商賈是跟集體進行議價,朝廷為公證。”
“朝廷從始至終都隻起監督跟收稅的職能。”
“並不參與任何生產運輸管理。”
扶蘇眉頭一皺。
他有些理解不了‘集體’是什麼?
是官?還是民?
但他並未糾結,問道:“那為何當時不說明?”
嵇恒道:“因為做不到。”
“而今大秦連天下尚且都不能穩固,豈能再好高騖遠,想法高遠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更要結合實際,人要腳踏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