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恒搖了搖頭,道:“不一樣,那時候是秦國,現在是大秦。”
“兩者的地界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扶蘇眉頭一皺。
他還是有些理解不了。
嵇恒緩緩道:“過去是秦國朝堂,下麵是郡,然後是縣,而今是大秦朝堂,到郡,到縣,那可否中間再設一個‘國’,而這個‘國’由朝廷的三公九卿十二官府統轄,朝廷通過直接管理三公九卿的官員,繼而加強對地方的控製?”
“從現在的郡縣二級管理,變成國郡縣三級管理。”
“這個國可換成州、省等詞。”
“大秦眼下食利者眾多,在這個內憂外患的節骨眼上,是不適合對食利者動刀的,因而隻能儘可能的擴大統治階層,以便給予底層官吏上升空間。”
“等到天下局勢稍定,便可借機削減食利者,進一步加強中央集權。”
“設立行省或州,也能極大提高行政效率。”
“過去朝廷管理三十六郡,地方發生什麼事情,等朝廷知曉,再到朝廷政令下去,耗費時間十分漫長,反應也十分遲緩緩慢,等朝廷政令真下去,事態早已嚴重,若為三級管理結構,等地方發生事變時,行省及州可以先行行事,然後一邊向朝廷傳令,一邊向四周行省及州尋求援助。”
“將事態控製在極小範圍。”
聞言。
扶蘇心念一動。
他卻是大體聽明白了。
嵇恒是想把過去秦國那套體係,直接搬運到天下,將天下三十六郡,劃分為幾個大的行省或州,這些行省和州由朝廷直接控製,繼而實現對地方的有效控製。
通過增加一個行省州),給底層官吏提供上升空間,繼而穩定住底層官吏。
並借機削弱功臣子弟、貴族對地方的控製。
想到這。
扶蘇已有些意動。
此舉一定程度其實會減弱集權,但大秦眼下本就控製不住地方,此舉相對大秦眼下的形勢,無疑是加強了中央集權。
就目前而言,有利而無害。
隻是步子太大了。
他實在沒信心說服始皇。
嵇恒自是明白扶蘇的想法,冷聲道:“我隻是提供一個觀點,眼下根本就不可能施行,大秦本就官吏缺乏,哪有那麼多官吏填充?再則,多一個層級,也意味著朝廷的行政成本要多支出,這都不是大秦眼下能擔負的。”
聽到嵇恒的話,扶蘇陡然驚醒。
大秦眼下郡縣兩級,尚且難以支撐,若是再加一級,更加難以支撐,但他心中卻暗暗記住了。
大秦眼下的確難堪重負,但等到長城修建完成,各地道路、川防等工事陸續完工,大秦未必不能節省出錢糧,到時或許真能將體製進行革新。
他也有些頭疼。
因為這對錢糧的耗費太高了。
他深深的看了嵇恒幾眼,心中隱隱有所察覺。
嵇恒前麵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恐是真心實意,他對天下其實早就胸有韜略,隻是苦於大秦‘窮困潦倒’,隻能暫時做些零敲碎打的事。
想到這。
扶蘇摸了摸鼻子,麵色略顯尷尬。
不過他心中卻安寧下來,嵇恒既已想到這麼遠,恐對當下之事,早已是洞若觀火,也早就在心中做好了安排。
扶蘇目光閃爍,緩緩道:“先生對大秦新政目光獨炬,隻是先生說的守常不足,民生無本,又是何意?”
嵇恒道:“大秦缺少守常安定之策,即固本之策。”
“常則平,安則定,飽則安,暖則穩。”
“大秦一味創新而不思固本,自然容易致使動蕩。”
“這些年大秦新政轟轟烈烈,雷霆萬鈞,卻是少了幾分陽春和風細雨。”
“大秦求治太急,事功太過,勢必讓天下洶洶難安,民眾輒有怨念,若能稍寬稍緩,輕徭薄賦,或許天下相對會安穩不少。”
“至少不會烈陽如火。”
“先生認為,大秦當如何補正?”扶蘇問道。
嵇恒搖頭,他輕歎道:“若是早兩年,或許有補正的機會,而今已不可能,你也儘早打消這個念頭,事到如今,大秦隻能一條道走到底。”
“以暴政、以霸道之舉,行躍進之法,儘快掠過這段混亂。”
“繼而再謀求天下大治。”
“大秦固的是關中,而關中之本,要兩分,即耕戰。”
“耕戰裡同樣要繼續兩分。”
“大秦現在能固的、要固的,隻是最根本最核心的。”
“其餘的大秦都難以兼顧。”
“這個核心是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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