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
扶蘇一下就明白過來。
若是今天鹹陽傳出這個消息,那基本可以肯定商賈是知情的。
見扶蘇這個模樣,嵇恒點了點頭,繼續道:“此事同樣要明目張膽的派出官吏前去調查,而且聲勢要浩大,要弄得人儘皆知,同時,直接將各大商賈家中主事的抓起來。”
“不要抓真正的主事人,抓各家有一定實權的。”
“記得要派酷吏去抓。”
“名聲在外的。”
聞言。
扶蘇嘴角微抽。
酷吏?
大秦哪有什麼酷吏?
不過他也大致聽明白了,各大鹽商鐵商的主事人多半早就串通好了,並不容易套出話來,但其他在族中有一定實權的可未必。
一旦朝廷將架勢擺開,再稍一威逼,恐真能問出一些東西。
就算口風嚴實,也會被嚇得夠嗆。
畢竟是酷吏!
而這同樣是在嚇唬各大商賈。
考驗的是人性。
嵇恒吹著氣,淡淡道:“朝廷的一切作為,都隻是在貫徹一件事,就是不顧民生,隻注重查清沉船案,在不斷的高壓之下,一步步逼迫這些商人,不得不主動往民生方麵轉,以減輕承受的壓力,同時讓民眾向朝廷施壓。”
“隻要商人轉向了民生。”
“就意味著從暗處走向了明處,那就是商賈先沉不住氣。”
“一旦商賈沒沉住氣,目的就會顯露出來。”
“而這就是朝廷想要的。”
扶蘇點點頭。
他已聽明白了嵇恒的想法。
朝廷不能跟著商賈的思路走,必須要從中跳出來,而商賈的想法,恐是想借民意逼迫朝廷做一些利益割舍,所以朝廷直接不顧民意,隻盯著商賈窮追猛打,逼得商賈不得不犯錯,或者隻能主動的去引導民意,以減輕自身承受的壓力。
這一切的一切。
並不在世人認為的安民跟查案上。
而在商人身上。
所以無論商賈是不是有意的,商賈都不能從中脫身,就算真是偶然的,沒有商賈從中作梗,朝廷想處理起來,也會容易很多。
若真是商賈謀劃的。
朝廷越是針對商賈,他們就越是惶恐不安。
而且就算商賈中有人能沉得住氣。
但所有人都能沉住氣?
主事者能沉住氣,他們族中其他人呢?
一旦有人沒沉住氣。
那就意味著商賈的計劃出現了破綻。
而且朝廷一直盯著,他們就算有人意識到了,也不敢私下去串聯,這種隻能靠自身意誌力去強撐,又有多少人能撐住?
扶蘇躬身道:“扶蘇受教了。”
“治事先治人。”
嵇恒淡淡道:“這主要打的就是時間差,商賈敢這麼做,多半跟不少官吏有串通,所以朝廷知曉此事時,他們多半也聽聞了,所以繼續這麼按部就班,隻會落到商賈的算計,因而要將商賈從暗處逼到明麵上來。”
“光天化日之下,黑暗蕩然無存。”
扶蘇道:“先生說的極是。”
“我這就去傳話。”
嵇恒點點頭。
扶蘇頓了一下,想了一會,神色微異道:“魏勝,你現在去通知少府、廷尉府的官員,鹽鐵缺失之事不用再管了,這是商賈導致的,朝廷要做的,就是將此案查清楚查明白,給天下一個交代。”
扶蘇隨即繼續道:“同時,你去通知杜赫少府,讓他立即停下一切舉動,隻派相關人員去懷縣,徹查鹽鐵情況。”
“通知蒙毅廷尉,嚴查這次沉船案件,另外給蒙毅說明我的意見,我個人建議尋幾個麵相凶神惡煞、名聲在外的官吏來處理,等一段時間,派幾名官吏去各大商賈家走一趟,將各大鹽鐵商人的左膀右臂給抓到官府。”
“另外,讓蒙毅廷尉再派一些小吏,時刻盯著各大商賈家宅。”
“光明正大的盯著。”
“至於鹽鐵缺少之事,讓民眾自行解決。”
“朝廷無暇顧及。”
說完。
扶蘇回到了室內。
隨著屋門重新閉合,扶蘇苦笑一聲,道:“嵇先生,我這番話若是傳出去,不知會驚住多少人。”
嵇恒平靜道:“你還在乎名聲?”
“自古以來,評價一個為政者,幾人會看一己私德?多看的是大政得失,隻要最終結果得逞,虧損一些虛名又何妨?”
“名聲對為政者本就是累贅。”
“惜名望而顧身者,又豈能成一番功業?”
聞言。
扶蘇若有所思。
嵇恒繼續道:“你其實太高看商賈了,商賈大多是一群色厲內荏之徒,當他們聽到官府不顧民生,隻查沉船事件時,他們的舉動會比你想象的要強烈,商人大多是短視的。”
“你眼下可靜下心來品品茶。”
“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聽到商賈的消息了。”
說完。
嵇恒重新給扶蘇沏了一杯茶。
扶蘇看向茶碗中清亮的茶水,也不禁笑了笑,心平氣和的將茶碗端起,輕微的抿了一口,喝完,眼睛卻陡然一亮。
“這茶甜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