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以奸民治善民,國治!六千字第一更)
扶蘇頷首。
他隱約明白了嵇恒的想法。
君是君,臣是臣。
他貴為大秦長公子,其實不用過於在意臣子反應,隻是有時的確要做出一些妥協,話要說,事也要做。
最重要的是分清主次。
此外。
秦人也好,楚係也罷。
他們眼下都是大秦的臣子,也都是大秦的子民,不當有所謂派係的劃分,誠然這種抱團情況是一定會存在的,但在大秦的體製下,終究隻是臣子。
一旦有人過界,休怪翻臉無情。
而且他雖是大秦長公子,但麵對這些事,難免會陷入一定的麻煩,因為身份權柄不夠重,在朝堂的威望也不夠高,所以才會為朝臣脅迫,對於這種情況,有時就要讓他們理清主次。
最好的辦法就是上告天聽!
百官有意見,可以,去跟始皇解釋。
他隻是一個做事的。
他沒有能力做這麼多決斷,所以去讓有能力決斷的人去做。
扶蘇微微拱手,眼中一片清明。
他笑著道:“扶蘇明白了,我欲為的事牽扯甚廣,本就不該由我決定,當將此事上告天聽,由父皇來裁定,我眼下所謂的困擾,實則隻是庸人自擾,也是太一廂情願自以為是,所以才患得患失。”
“多謝先生指點。”
扶蘇朝著嵇恒恭敬的行了一禮。
嵇恒背對著,不做理睬。
扶蘇輕笑一聲,並不在意,隻是抬頭看了下天色,天色漸顯昏暗,他也沒有繼續逗留的想法,跟嵇恒道了一聲彆,就匆匆離開了。
相較於來時的行色匆匆,去時明顯腳步從容了很多。
也鎮定了許多。
望著扶蘇遠去的身影,嵇恒卻是長長歎息一聲。
這種做法並不算對。
因為歸根到底,隻是取了個巧。
帝王思想。
隻是身處這個時代洪流,他並不能真的隨心所欲,有時注定會為時代影響,而且此法的確能大為減少扶蘇的壓力,加快對天下的影響。
然.
也注定會引向唯帝獨尊。
嵇恒微微蹙眉。
但很快眉宇就舒展開來。
他有些過於擔心了,這非是後世,當世就是家天下。
也就是皇帝的一言堂!
也注定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時代。
所謂不安。
隻是自己的惺惺作態罷了。
身在當世卻扭捏造作的,試圖維持自身的清流。
但世間哪有什麼清流?
最是無情帝王家!
他負手而立,抬頭看著天色,輕聲叮嚀道:“已有半年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大秦的路該繼續往前走了。”
“隻是這軍功爵製”
嵇恒微微扶額,也是感到了些頭疼。
想填上軍功爵的大坑,非短時能做到,而且秦人對軍功爵製的慣性太深,想讓他們接受另一種形式的‘爵製’,還需花費不小的功夫。
但卻必須要變!
另一邊。
扶蘇已回到了雍宮。
剛進入殿內,魏勝便一臉焦急的道:“公子,你沒回來的這段時間,召長吏,令狐長吏等送來了不少的文書。”
說著。
魏勝就將一堆竹簡抱起。
扶蘇蹙眉看著這些竹簡,眼中露出一抹厭惡跟無奈,他大袖一揮,冷聲道:“放到一旁吧,我現在沒心思理會這些。”
“召平也好,令狐範也罷。”
“他們都存著自己的私心,眼下還顧不到那些。”
“諾。”魏勝應諾一聲,將懷中的竹簡放在較遠處的案幾上。
扶蘇坐到席上。
他沉吟片刻,從案上取出一份竹簡,開始點墨執筆。
他要將自己後續的情況告知給始皇。
讓始皇去決定。
屋內安靜。
魏勝早已離開殿內。
扶蘇寫了很久,不時用小刀將竹簡上麵的內容劃掉,經過一遍又一遍的修改,最終才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他朝殿外高聲道:“魏勝,派人將這份竹簡送至鹹陽宮。”
等魏勝離開。
扶蘇眼中露出一抹猶豫。
這麼做對蒙毅有些殘酷了,他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提前給蒙毅說一聲,以免引得蒙毅不滿。
畢竟三日後的上朝蒙毅可謂首當其衝。
他跟蒙毅關係甚篤,但也不敢這麼草率,提前說明總歸是好的。
一切處理完,已到了深夜。
扶蘇微微頷首,將手中沾染上的筆墨清洗掉,簡單洗漱一下,直接休息去了。
夜已深。
接連兩三天。
城中都洋溢著振奮之色。
民眾高呼雀躍著,宣傳著這次的事情,對朝廷也充滿了感激,尤其是對扶蘇更是另眼相看。
不過各大商賈、官署卻難得沉靜。
隻是民眾都洋溢在危機即將結束的喜悅中,對此並沒有多少感受,身處邸店的張良有所察覺,不過並沒有太多舉動。
他很清楚。
眼下的沉靜隻是暫時的。
三日後才見真章。
他同樣也很好奇,扶蘇究竟想做什麼?竟能讓鹹陽各大官署齊齊失聲,這顯然非比尋常。
不多時。
何瑊黑著臉回來了。
剛進屋,他就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這些數典忘祖的東西,來秦國才幾年?就把自己的根忘得一乾二淨,他們還知道自己是韓人嗎?”
“真是豈有此理!”
“就是因為這些軟骨頭,才讓我六國始終難以複國!”
見狀。
張良無奈的搖搖頭。
他其實前麵就已預料到了。
秦滅韓之後,將韓地大部分的貴族都遷了過來,經過這些年的折騰,大部分貴族早就被嚇破了膽,加之最堅定反秦的早就逃了,或者被秦廷遷移到了南海或者其他流放之地去了,能留在鹹陽的多半早就服軟了。
何瑊這兩日其實注定徒勞無功。
張良道:“何兄,莫要因此動怒,這種情況理應想到的。”
“他們來鹹陽已十幾年,整整一代人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了,而且畢竟在秦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又豈敢多有動作?”
“再則。”
“我等六國貴族現在勢微,又豈能要求他們更多?”
何瑊憤憤的哼了一聲,依舊滿眼怒意道:“就算如此,他們也不能直接拒之門外,同為韓人,同為亡國之人,我等為複國奔走,他們倒好,不僅沒有半點廉恥之心,甚至還選擇跟秦人同流合汙,簡直是韓人之恥!”
“我羞與之為伍!”
張良搖搖頭。
他知道何瑊正在氣頭上,並沒有就此多勸。
何瑊隨著年歲上去,上次博浪沙刺秦後,他被秦人搜查時,差點被發現,最後無奈選擇了更名換姓,把自己原本的‘韓’氏,改為了‘何’氏,正因為此,他一直耿耿於懷,對秦人也是徹底深惡痛絕,眼中完全不容其他。
何瑊在氣憤了一陣後,也是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開口道:“我在跟那幾家貴族接觸無果後,便順道去了商賈那邊,試圖從他們口中打探一些消息,不過正如那告示一樣,商賈族中具體知情的人都被官府押解了,至於沒有被押解的,也全都大門緊閉,根本不見客。”
“這次想在鹹陽打聽消息恐怕不容易。”
何瑊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秦廷顯然對此有所防備,根本就不想對外暴露太多。
這更讓何瑊心生警惕。
以往秦廷再怎麼遮掩,終究還是能傳出風聲,但這次太異常了,所有人都口風緊實,這顯然不一般。
張良微微額首。
他也感到些許棘手。
但大體能猜到原因,秦廷官府經過這兩次的清理,很多搖擺不定的官員都心生惶恐,又豈敢再隨意開口?商賈同樣如此,尤其領事者多被官府收監,人人自危之下,又哪敢再招惹是非?
張良道:“現在官府上下明顯嚴防死守,或者是牽涉眾多,不敢過多言語,唯恐自己被卷入,無論哪一種,在明日告示後,或多或少都會透露一些情況,等明日告示公布,就能看出一些狀況了。”
“隻是秦廷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張良很是困惑。
他這幾日一直在冥思苦想,但始終沒想到任何頭緒。
何瑊點點頭,道:“也隻能這樣了。”
“可惜我們跟官府的人不認識,若是能直接跟官府的人打交道,或許也不會這麼被動,更不會對秦廷的布置一無所知了。”
張良看著何瑊,暗暗搖了搖頭。
其他六國貴族或許可以,但他們可是在秦廷的通緝令上,官府的人又豈敢跟他們接觸?又豈敢跟他們泄密?
不過他也清楚,這隻是何瑊的一時牢騷,並未放在心裡。
室內漸漸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