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扶蘇成了儲君,為了示好軍中士卒,便能順理成章的推行‘賜氏’‘賞吏’等政策,或許朝臣還是會有抵觸,但相較於自己為儲君時,明顯不會那麼強烈,而扶蘇正是踩著他的身體完成的這些。
想到這。
胡亥神色就很難看。
他其實已經清楚了,隻是心中覺得膈應。
見狀。
嵇恒知道胡亥已明白過來了。
大秦的儲君隻有一人,因而扶蘇跟胡亥注定有一人會成為另一人的墊腳石,隻是胡亥也屬實倒黴了一點,墊的太過乾淨徹底了,不僅完全喪失了爭奪儲君的機會,還操辦了扶蘇收買老秦人民心的後續。
而他甚至在這些事裡難留下名字。
純純大怨種!
不過,扶蘇這個儲君隻是有名無實。
始皇是一個權力欲很重的人,準確說任何一個強勢君主,都是權力欲很重的人,他們不會輕易讓渡手中的權勢,哪怕是自己的子嗣,始皇同意確立儲君,但也僅此而已。
立儲是政治需要,出於政治目的,具有政治意義。
但並不會真的授予權柄。
至於開府。
就嵇恒想來,始皇不會同意。
扶蘇若真開了太子府,便要聚攏一套自己的班底。
這對強勢君主而言太過危險。
始皇不會同意的。
胡亥給自己倒了一杯,感慨萬千的喝了一杯。
他這一年不到的時間,卻是讓大秦生出了太多變化,若不是他的出手,始皇根本不會立儲,甚至都不會動立儲的想法,也決然不會讓自己的大政慢下來緩下來,而是會繼續一路狂飆。
但現在.
一切都變了。
雖然這種變並不受始皇所喜。
甚至令他生厭。
然為了自己創建的大秦帝國,始皇就算有再多不悅,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
一時無話。
嵇恒重新拿起了碗筷,繼續吃起了自己的午餐。
胡亥已沒了食欲,整個人完全蔫了下去,沒精打采,最後汩汩喝起酒來。
嵇恒麵色坦然。
雖然自己說的那些話,讓胡亥很難受,但人總是要麵對的,而且他隻是提前把一些事說了出來,並不會對朝廷的事做出改變,最終結果還會是這樣,並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從政這條路本就如此。
一步踏錯,便很難再有翻身機會。
尤其是一些關鍵節點。
而胡亥好巧不巧就撞上了,即便他是大秦公子,也深受始皇疼愛,但出於公心,也出於對天下的考量,胡亥都隻能被放棄。
半刻鐘後。
胡亥神色萎靡的離開了。
等胡亥走了,嵇恒卻猛的一拍大腿,他想起來了一件事,胡亥去南海前,他分明讓胡亥給自己帶些嶺南的特色果蔬,但胡亥這樣子,隻怕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嵇恒也是滿心無語。
他把案幾收拾了一下,回到院中曬起了太陽。
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跟他無關了。
他該做的都做了。
九原郡。
扶蘇來到北疆已快一月。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已跟軍中士卒打成了一片,而且他似對軍中的一切都很是好奇,三天兩頭就要去各類士卒中走一趟,而且跟其他將領詢問的還不一樣,扶蘇更多問的是識字情況,以及士卒對算術的掌握情況。
這也讓軍中很多將領很是驚疑。
不知扶蘇在弄什麼。
但扶蘇畢竟為長公子,他們也實不敢相問。
而且軍中一些將領對扶蘇也是很欽佩的,扶蘇沒有一點傲氣,也沒有公子的貴氣,願意俯下身段去到底層,跟尋常的士卒交流,這種務實穩重的特質,也贏得了很多將士的好感。
不過北原天氣乾燥,扶蘇一個月下來,整個人黑了一大圈。
但看起來也更有精神了幾分。
這天。
扶蘇正準備跟尋常一樣去到處看看,隻是還沒有走出多遠,便被人叫了回來。
鹹陽來信。
扶蘇不敢怠慢,連忙策馬趕回。
等扶蘇到達郡府時,大堂中已到了不少將領。
一番見禮後,蒙恬將一份詔書拿了出來,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了一名白發將領身上。
他緩緩道:“陛下有令,宣左將軍李信即刻動身,返回鹹陽。”
一語落下。
大堂內眾人麵露異色。
就連李信本人都露出愕然之色,隨即,連忙拱手道:“末將領命。”
軍中其他人紛紛側目。
李信正值壯年,然當年伐楚失利後,卻是一夜白頭,原因眾人都清楚,伐楚李信為主將,而那一戰大秦慘敗,死傷十幾萬,李信在這一戰後也是徹底沉寂,雖參與了後續的再度伐楚、伐燕,卻是已不太願回鹹陽了。
他沒有顏麵去麵對關中老秦人。
當年那一戰後,十幾萬民戶失去了兒子、丈夫、父親。
他也是倍感自責。
很長時間都沒有緩過氣來。
尤其是想到,一大堆人向他索要兒子、丈夫、父親,他更是幾度從夢中驚醒,最終向始皇請令,願終生駐守邊疆,也唯有疆場,才能讓他心中的懊悔消減一些,此後便一直紮根在北疆,後續李信雖多有建功,但始終沒動過回鹹陽的念頭。
始皇念及他的功勞,也一直遵從他的想法。
但為何這次會突然召他回鹹陽?
眾人很是不解。
蒙恬麵色肅然,繼續道:“陛下有令,召長公子返回鹹陽。”
“另外,陛下的詔令中,我這次也會跟著回鹹陽,軍中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大小事務,竟皆交由前將軍王離負責。”
“諸將領都聽清楚了?”
眾人連忙拱手稱諾,隻是眼中更為驚疑。
鹹陽是發生了什麼嗎?
長公子回鹹陽倒是正常,但為何會突然召蒙恬跟李信?
這是何緣故?
不過蒙恬並沒有解釋。
他也解釋不了。
朝廷給的詔書沒有給出緣由。
隻是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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