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一下又把張蒼推到了風口浪尖。
等到朝會上父皇將自己事務府要做的事公布出來,不知會有多少朝臣想要進入其中,也不知會有多少朝臣想讓自家子弟進入,而最終卻因張蒼的個人引薦,讓這一切都化為了泡影,而張蒼無疑也會因此得罪朝廷不少朝臣。
想到這。
他已能預想到張蒼聽到這消息時慘白的臉色了。
扶蘇在心中暗暗感歎道:“張蒼啊,這次非是我把你提出來的,而是嵇先生,等這次的事情結束,我定派人給你送十罐,五十罐蜜糖。”
“這跟我可真沒有關係。”
隻是心中這麼默哀的想著,嘴角卻不由自主露出了笑。
嵇恒淡淡道:“你不用替張蒼唏噓。”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些人是以張蒼的名義引薦上去的,他們日後對張蒼同樣懷有感激之情,這對張蒼未嘗不算是一件好事,得了利,自然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跟壓力。”
扶蘇點點頭道:“我明白,我會給張蒼說明白的。”
嵇恒道:“既然張蒼已扛下了這麼多壓力,那不妨讓張蒼再扛一點,他隻參與其中的引薦,至於其他事,張蒼都不負責,也不會隨你前去南海,這些官員對張蒼也隻是聞於言語,並不會真的見上麵。”
“這是為何?”扶蘇下意識開口。
但隨即他就意識到了原因。
如果張蒼跟隨前去南海,他有引薦之功,這些官員無疑會對張蒼表示親近,等到日後朝廷啟用這些官員,到時張蒼在朝堂的影響力就太大了。
因而必須適當的壓一下。
張蒼隻能有引薦之名,但並不能得到引薦之實。
這些地方官吏真正接觸的是自己。
也隻能是自己。
扶蘇道:“先生深謀遠慮。”
他隨即也直接轉移了話題,道:“經過這些事情下來,很多朝臣恐會被弄得焦頭爛額,也被先生的幾次試探耍的團團轉。”
嵇恒輕笑一聲,淡淡道:“若非他們自己工於心計,其他人又豈能戲耍他們?”
“而且朝堂的大臣也理應明白一件事。”
“你跟始皇是不一樣的。”
“若是不及時調整過來,最終受害的自會是自己。”
“我這未嘗不是在保護他們。”
扶蘇笑著頷首。
他之前其實是有些似懂非懂的。
也隻是按著嵇恒吩咐在做。
但這幾次的召見之後,他已明顯的察覺到,朝臣看向自己的眼神變了。
多了幾分敬畏跟尊敬。
也沒有了之前似有若無的輕蔑跟輕視。
他這幾天也漸漸回過未來,嵇恒分明是把這些朝臣都擺了一道,不僅讓這些朝臣的算計全部落空,還暗中敲打了一番這些官員,對於那些對自己有心思的官員,更是被狠狠地給坑了一把,這些人現在恐都是有苦說不出。
心中可謂憋屈惱怒之極。
這時。
屋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扶蘇下意識循聲望去,隻見胡亥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見到扶蘇,胡亥還愣了一下,隨後有些不自然的行了一禮道:“胡亥見過大兄。”
扶蘇看著胡亥。
這段時間,他對胡亥還是有所關心。
胡亥近來每天都往嵇恒這裡跑,還向朝廷索要了不少的硝石、硫磺,這些可都是戰略物資,不過胡亥身份特殊,宗正也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扶蘇收回目光,笑著道:“瘦了也黑了,不過也精神了。”
隨後。
扶蘇朝嵇恒拱手道:“幼弟頑劣,這段時間實在麻煩嵇先生了。”
嵇恒道:“算不上麻煩,隻是耳邊鬨騰。”
扶蘇不禁哈哈一笑。
胡亥並沒有在院中待著,他似乎對後院更有興趣。
見胡亥徑直往後院走,嵇恒臉色一黑,目光不善的盯著胡亥背影。
他自是知曉胡亥乾嘛去了。
恐又是去禍害自己積攢下來的硝石了。
最後。
嵇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現在已很是後悔,給胡亥演練了一次硝石製冰,現在因為天氣炎熱,胡亥基本每天都要自己去倒騰幾次,不過幸虧硝石在大盆中的水凝固後會重新析出,不然他那擔負得起胡亥的揮霍。
扶蘇好奇的望向了後院,不解道:“我幼弟這是去乾嘛?”
嵇恒冷著臉道:“你等會就知道了。”
沒一會。
胡亥端著一個陶碗出來了。
而在這個陶碗中,扶蘇竟看到了一些冰淩。
扶蘇驚疑道:“我沒有看錯吧?我似在這陶碗中看到了一些冰塊?隻是正常情況,想在大夏天用上冰塊,唯有從宮中的冰鑒中取冰,我幼弟碗中的冰塊來自何處?”
這時。
胡亥很自來熟的將嵇恒身前的酒壺拿走了,然後一番倒騰之後,分裝成了三份,甚至他還往裡麵放了一些果漿。
他頗為炫耀的道:“大兄你嘗嘗。”
扶蘇看著碗中略顯渾濁的酒水,尤其是觸著那微涼的觸感,心中更顯驚疑,但同時也是不假思索的嘗了一口,很是冰爽。
“爽吧。”胡亥在一旁得意道:“大兄,你恐怕不知道,嵇恒多會享受生活,我們在宮中的日子恐都還沒有嵇恒過得好,他這除了沒有人服侍,其他方麵比宮裡一點不差,甚至還更好。”
對於胡亥的話,扶蘇自是不信。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碗中的冰塊是來自何處,他好奇的問道:“你這碗中的冰塊來自何處?”
胡亥道:“用硝石製出來的。”
“其實很簡單。”
“就是用小罐子裝水放到裝水的大罐子裡,往大罐子加硝石直到小罐子的水結冰,然後將硝石蒸發後的結晶收集起來,以後還可以重複利用。”
“不過具體是什麼原因,這倒是不清楚。”
胡亥很坦誠。
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用硝石能製冰?”扶蘇麵露異色。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方法。
嵇恒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道:“就胡亥說的大罐套小罐才行,如果不是這種,想要製冰需要很多的硝石,有些得不償失,而這種製冰方式隻能製少量的冰,用於對付一下夏天還是足夠了。”
聽到嵇恒的話,扶蘇也不由驚歎道:“先生當真是無所不能,連這般化腐朽為神奇的創造之術都能掌握,實在是令人佩服。”
嵇恒淡淡道:“隻是小道耳。”
“我也是平時空閒,無事時去研究這些,隻為打發時間罷了。”
“事件萬事萬物都有其自身規律。”
“掌握這些規律,並為自身所用,這或許才是正道。”
扶蘇若有所思。
不過他對嵇恒的自謙之詞並不認同。
過去朝廷不是沒有養過方士,但那些方士耗費了那麼多錢糧,可曾有一人弄出這般製冰之物?
沒有。
這就足以證明嵇恒的不凡。
他其實一直都不相信世上有仙人的。
隻是跟嵇恒接觸久了,卻讓他漸漸生出了疑惑,似乎這天下真的是有仙人的。
全知全能。
胡亥在一旁癟嘴道:“大兄,你現在是太忙了,你若是跟我一樣,多往嵇恒這裡跑幾趟,你就會知道嵇恒懂的東西多著呢,全是好東西,我這段時間都學了不少。”
“這硝石製冰在嵇恒這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嵇恒就喜歡藏著掖著。”
聽到胡亥的話,扶蘇神色略顯尷尬。
他拱手道:“幼弟口無遮掩,還請先生不要介意。”
嵇恒冷哼一聲,卻是一言不發。
胡亥則根本沒有理會嵇恒的黑臉,很是自在的躺在了自己的躺椅上,一手端著自製的冰酒,好奇的看向扶蘇,問道:“大兄,你今天因何來這邊?”
扶蘇心神一定,沉聲道:“父皇將在這幾日宣布同意我開府,同時也會命我前往南海,處理軍中的一些事務,我對具體如何處理還是有些忐忑,這次前來便是想詢問一二。”
聞言。
胡亥臉色瞬間拉垮下來。
南海?
他可是記得自己在南海的遭遇,當即憤憤不平道:“大兄,你去到南海,一定要給我狠狠地查,我上次可是差點連命都丟在那,那趙佗一定是有問題的,還有趙佗之子趙眛,他也有問題。”
“上次若非我機敏,差點就回不來了。”
胡亥滿眼怒火。
對於上次的南海之行,胡亥到現在還記恨著。
隻是之前始皇有意冷處理,他雖然心中不滿,但也不敢多說什麼,眼下聽到扶蘇將去南海,心中的積怒瞬間升騰起來。
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見狀。
扶蘇隻能苦笑一聲,道:“軍中無小事,我雖為你兄長,又豈能這麼草率?不過若真查出了問題,兄長絕不會放過,隻是眼下一切以大局為重。”
“我不敢也不能輕易徇私。”
聞言。
胡亥目光一冷,但也沒有多說。
扶蘇看向嵇恒,緩緩道:“嵇先生,你認為我去到南海,當如何推進相關事宜?”
“請先生悉心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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