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孤臣!
翌日。
扶蘇派人給名冊上的官員通知之事很快傳遍朝堂。
名冊上的官員名字也被一一揭露。
聽著家中隸臣說出的一個個陌生名字,胡毋敬隻覺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他私下聯係過的朝臣極其子弟,無一人在名冊之中,上麵他僅僅知曉的幾個名字,還都是重臣子弟,例如李斯之子,鄭國之子,王賁之子等,而其他的官員名字,他甚至都沒有聽說過。
什麼沛縣蕭何,吳縣吳芮,蘄縣曹咎等等,全都是地方官吏。
這份名冊的出爐,不僅出乎胡毋敬的反應,也出乎所有朝臣意料,甚至是很多朝臣根本就不曾預想過。
胡毋敬雙眼直直的盯著竹簡。
身子已有些站不住。
他強撐著身體,不讓自己癱下去。
他的確算計了扶蘇,但扶蘇何嘗沒有算計回來?
本以為扶蘇就算對自己有不滿,但當時自己私下聯係建立太子府的事,畢竟都已由自己扛下來了,也沒有對外說過任何名字,扶蘇就算多次詢問,他也始終守口如瓶。
扶蘇不知自己暗中聯係了那些官員,就算想要對這些官員進行針對,但不知這些官吏的名字,又能如何針對的了?
他本以為多少會有人能入選。
或許這些朝臣的子弟多少會入選幾人。
這樣他雖然依舊有些難以解釋,但多少能為自己開脫一下,然而現在隨著名冊的出爐,胡毋敬隻感覺天塌了。
尤其是昨日朝堂之上,扶蘇說這是聽了自己的建議。
這更是讓胡毋敬心中一陣發寒。
聽從自己的建議?
自己何時給扶蘇提過建議?
自己什麼時候讓扶蘇不用朝臣子弟的?
啊!
想到自己莫名背負了這麼大的委屈,胡毋敬心中憋屈的想死,而更令胡毋敬感到絕望的是,扶蘇說的話,多半會讓朝臣相信。
這份名冊引起的怒火跟怨念,最終都會落到自己頭上。
昨日他就已有些承受不住朝臣的逼問,眼下更是直接被做實,他哪裡受過這種委屈?承受過這種重壓?
想到自己將要麵臨的場景,胡毋敬就不由滿臉驚恐,最終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逆血吐出,當場昏死過去。
禦史府。
胡毋敬昏死過去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朝堂。
自然也落到了張蒼耳中。
聽到這個消息,張蒼一臉後怕,滿眼唏噓不已,若非他機敏,不然現在吐血昏迷的人就是自己了。
而這就是他當初擔心的。
這事太大了。
得罪的人太多了。
大到根本不是尋常朝臣能承受的。
胡毋敬承受不住。
他同樣不行。
這還是裡麵夾雜了一些重臣之子,不然場景更難看,偌大的朝堂,上百名朝臣,數百名郎官,竟無一人能入扶蘇的事務府?
這對於滿朝大臣而言太過打臉了。
尤其還傳出扶蘇多次詢問過情況,這更是將此事推到了極其嚴峻的場麵,也側麵證明了非是不選,而是看不上,亦或者是認為這些朝臣跟郎官的才能比不過地方官員。
這頂帽子太大了,大到無人敢接下。
胡毋敬就算位列九卿,同樣也承受不住的。
這可是直接得罪全體朝臣。
張蒼擦了擦額頭冷汗,心中也是驚怕不已。
而且在昨日回去後,他就已經給自己想好了措辭,用以應付後續其他官員的詢問。
他會把朝臣相關的事都推到胡毋敬身上。
他的確被扶蘇要求提供名冊,但殿下告訴他的,隻是讓關中跟關東平衡,而胡毋敬是負責朝堂相關的,他自然則負責地方,不過他對地方官員也不是很了解,所以隻能引薦過去上計考核前列的官員。
至於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而胡毋敬那邊的情況,他同樣不清楚,他本以為滿朝這麼多郎官,胡毋敬定會挑選不少人,因而為了相互平衡,就多上書了一些名額,供給殿下挑選,但卻是實在沒有想到,胡毋敬最後竟會這樣。
想到這。
張蒼在心中細想了一番,確定自己的說辭沒什麼大問題,原本有些急躁的心緒這才漸漸安寧下來。
果不其然。
就在張蒼調整好心神不久,就有朝臣怒氣衝衝的找上門來。
來人同樣是一位禦史。
馬興。
馬興是昔日馬服君趙奢的後人,跟趙括也有血緣關係,隻是後麵改了趙奢封地的氏,此人在朝中也頗為聲望。
張蒼自不敢怠慢。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馬兄,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
馬興瞪了張蒼一眼,他所謂何事,張蒼還能不知?不過也並沒有發怒,反而是壓下火氣,問道:“張禦史,我隻是想知道,為何扶蘇殿下的事務府,沒有從郎官中挑選官吏?”
“自來朝廷新開官署,都優先從郎官中擇選,為何這次要改規矩?”
張蒼一臉委屈道:“馬兄,你這屬實冤枉我了,我就一尋常的上計禦史,哪對丞相府下的郎官知情?這次殿下開設事務府,的確是舉朝的一件大事,我也豈敢疏忽?”
“隻是馬兄也當知曉。”
“我張蒼過去一直沉迷於政事,對朝廷的其他事並不上心,也很少跟其他官員來往,因而殿下將此事交給我時,我也是心中惶恐,唯恐辦事不利,壞了殿下威名。”
“我張蒼擔任禦史不過三年,過去一直都是個管賬小吏,就算擔任了禦史也依舊是個負責算賬的,對朝堂情況並不太了解,而唯一有所接觸的,便是每年的上計考核。”
“因而我就將每年上計考核中排名前列的官員報了上去。”
“至於為何沒有郎官。”
“我也是冤枉啊,此事不當是奉常負責嗎?我對朝廷一不熟悉,二又不太了解,豈敢隨意上報名冊?當時上報名冊時,我更是想著,朝廷郎官眾多,若是不多報一些地方官員,恐會引人非議。”
“這才特意多報了一些。”
“隻是沒曾想”
張蒼一攤手,眼中滿是苦澀。
“此事你當真不知情?”馬興冷聲問道。